
抓住幸福不撒手
朱德兵怎么也想不到,07年冬天的大雪下的这么大,以至于几乎所有的交通都中断了,眼看着周围的老乡都纷纷打消了回家过年的念头,朱德兵更加着急了。
朱德兵急的不是不能回家过年,而是心中牵挂着大琴和五岁的儿子,大琴一直有严重的哮喘病,而且家中的小杂货店都要依靠大琴去打理,五岁的儿子也是大琴照顾,按理说朱德兵不该出来的,但是家中的生活依靠小杂货店是过不下去的,为了给大琴治病,已经花去十几万了,要不是朱德兵在外面每月寄钱回家,大琴娘俩无论如何也过不下去的。
大雪一直下到腊月二十五,朱德兵在车站排了六天六夜,才买到回家的车票,又等了两天,直到腊月二十八,回乡的火车才带着朱德兵回到他魂牵梦绕的家乡。
朱德兵一进家门,大琴就迎了出来,她穿着围裙,一边擦着手,一边笑嘻嘻地看着儿子扑进丈夫的怀抱,靠在门框上的大琴忽闪着两个大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朱德兵拍了儿子屁股一把,回头看了看门外,一个箭步来到大琴面前,一把抱住了大琴,使劲在大琴的脸上亲了一口,大琴浑身一颤,脸红了,笑骂一声:“死鬼,也不怕人看见!”
“怕什么?我疼我老婆,管别人什么事?老婆,你想死我了!”
“死鬼,晚上让你亲个够……”
“大琴,买东西!”外面一声呼喝把小两口分开了!
“得五叔叔!”五岁的儿子飞快地从房间里跑了出去,奔向前面的店门。
“这孩子,怎么跟得五这么亲?”朱德兵笑了一句,向前面走去,他没注意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大琴的脸上露出了一种不自在的神情。
买完东西,朱德兵和得五一道走了出来,他要去邻庄转转。
“得五,我不在家,你嫂子和侄儿都要你们多照顾了!”
“哥,你说这话就见外了,谁让我们一个爷呢!”
得五一边说,一边把手搭在了朱德兵的肩膀上,朱德兵的鼻子里闻到一种熟悉的清香,很好闻,他使劲摇了摇头,漫天的大雪很快淹没了那阵香味。
他们一起来到了三大爷家,三大爷家坐满了人,因为三大爷辈分高,年关到了,人们都要往他家送点东西表示尊敬,朱德兵没买东西,但是他准备了一个红包。
看到朱德兵进屋,屋里的人都站了起来,一个个都说:哎呀,德兵,你可回来了。朱德兵说:是啊,这么大的雪,回来不容易啊!众人都附和着说:是啊!是啊!又都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又有人问:开年什么时候出门啊?朱德兵说初七就要走。有人说:大琴和孩子不去吗?他们在家挺不容易的!朱德兵笑了笑:是啊!都靠各位叔伯兄弟、婶子大嫂帮我照料他们了!众人都客气地说:没有没有,都是兄弟,客气什么!
寒暄一阵,朱德兵和得五一起出来了,德五回家了,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走去。风很大,雪直往脖子里钻,他用手紧了紧衣领,双手插进了口袋,他碰到了一个纸包,忽然想起:红包还没有给三大爷。于是,他又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
转过墙根,朱德兵在窗前停下了,因为他听见有人在说他的名字。
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带着鄙夷的声音说:“德兵也真可怜,冒这么大的雪回来看老婆,还不知道他多了一个一担挑!”
又一个声音说:“得五这小崽子也真混蛋,连嫂子的床都上,可怜德兵还蒙在鼓里呢!”
朱德兵的大脑“嗡”地一声,转过身就往家走,心里有一团火在烧,鹅毛大雪落在他的身上,纷纷变成了一股股水汽。
刚进家门,儿子拿着一个奥特曼在兴高采烈地玩耍,一见老爸回来了,就显摆起来:“爸爸,看我的奥特曼,是得五叔给我的……”
“啪——”儿子的屁股上重重地挨上了一巴掌。
大琴闻声从屋里走出来,迎头问朱德兵:“怎么刚回来就打孩子?”
朱德兵看了大琴一眼,一句话没说,转身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来点了一根烟,闷头抽了起来。
天黑了,大琴把店门关好,饭菜端到了桌子上,朱德兵连看也不看,径自走进了屋里,闷头大睡。大琴默立半晌,端起一碗饭,喂起了孩子。
吃过饭,大琴把儿子哄睡,来到屋里,贴着朱德兵睡了下去,面颊贴在丈夫的后背上。
朱德兵的鼻孔里又钻进了那股熟悉的香味,要是在以往,这种香味让他迷失,让他疯狂。让他消魂,可是今天,这种香味却让他恼火,让他闹心,因为他终于知道得五身上的香味是从哪来的了,也终于证明三大爷家的那群人说说的不是无中生有了!
朱德兵越想越闹心,一下坐了起来,伸手抱起了一床被子,走出房门,去了东厢房。
大雪仍然在下,村里面除了偶尔的几声狗吠,一片寂静,除了朱德兵家的两个房间灯还亮着,全村都已经漆黑一片。
鸡叫了,大雪稍停,朱德兵家的东厢房灯仍然亮着,朱德兵一夜未睡,抱着被子在床上坐了一夜。鸡叫第三遍,大琴推门走了进来,双眼通红,泪水汪汪。
大琴慢慢地挨着朱德兵坐下,幽幽地说:“也许你什么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了。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家,难啊!”一边说,一边又掉下了眼泪。
朱德兵觉得一股无名火在心中燃烧,很快就上升到大脑,他扬起了手。大琴擦把眼泪,双眼一闭,迎着朱德兵说:“打吧!打一顿,你好受,我也好受!”
朱德兵牙齿咬的格格响,很快,他又镇静下来,他没想到一贯胆小的大琴对这事竟然如此坦然。
朱德兵下了床,向门外走,大琴问:“哪去?”
“找得五!”
“有什么话你跟我说吧,不关他的事!”
朱德兵回头盯了大琴一眼,他觉得眼前的大琴好像变了一个人,几个月没见,大琴竟然如此具有英雄气概,可是这种英雄气概却是他不能容忍的。
朱德兵来到了儿子的床上,一把把孩子抱了起来,另一只手拎起了还没有打开的行囊,向外走去,大琴要拦,朱德兵看了她一眼,那双眼通红,向两条火炼蛇,把大琴的心咬得鲜血淋漓。
儿子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哭了,大琴也哭了,她奔出门外,跪在雪地里。朱德兵走了几步,回头望见了,想回头,又一跺脚,向前走了几步,最后又回头看了一眼微喘的大琴,折回身来,放下孩子,从行囊里摸出三个瓶子和一个信封,然后递给大琴,对她说:
“这是治哮喘的药,这是我的工钱,你好好过日子吧!”
说完,他又抱起了儿子。
大琴大嚎一声,紧紧地把朱德兵的腿抱住了,朱德兵站在雪地里,抱着孩子,什么话也没说。冰冷的寒风打在他的脸上、头发上,吹落衣服上的雪粒往下落,落到跪在他面前大琴的身上,天地间一片苍茫,他们像蜡像一样僵立着……
抓住幸福不撒手!大琴的脑海里想到了一部电视剧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