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人间百态】上坟(征文·散文)
话说今天是十月一,该上坟祭拜先祖的日子。就连我们老总也在头一天说,明天上午都回去上坟吧,那么,我就理所当然地风尘仆仆地赶回了村儿,完成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上坟这桩事对我来说不是新鲜事,从小到大究竟上了多少回坟,根本记不清了。小时候是跟随父亲上坟,后来就独自去。尤其近十几年,常常是我一个人跑来跑去忙活了。
这天天气挺好,大太阳,稍微有些风,秋末冬初的当儿,已经冷起来了,不过比起前几天连绵不绝的雨天,这已经是很不错的天气了。我提上头天买的点心,倒了两次公交车回到家,已将近十一点,赶紧收拾上东西出发。母亲早安顿好了,给父亲的,给爷爷奶奶的,给两位伯父的,一一归置整齐。她一一吩咐我弄明白了哪些是谁的,然后我便出了门。一路上基本上都是往回返的车辆。人家有小车的多起来,像我这样骑自行车的几乎看不见了。遇到车过来过去,就有意识地靠靠边,尽量躲一下那扑面而来的尘土。
去了坟地,先给父亲烧完了纸。一般都是这样的,有主有次,许多时候跟着长辈们上坟,他们也是这样做的,这样的顺序没什么讲究。所以我心安理得延续这样的顺序走。
父亲这里结束后,便按常规到爷爷奶奶坟跟前。毕竟四十年了,他们的坟是在整个墓地的靠里边。于是我循着人们走出来的小路绕绕弯弯往里走。前不久下过雨,走起来还略有些湿滑,得小心点,别摔个大跟头。
到得爷爷奶奶坟前,将一应东西从袋子里拿出来,五色纸,金银角,各种面额的冥币,还有两套寒衣。本来十月一就是给祖辈送寒衣的一个节,这我清楚。我把它们一一摆放好。把给两位伯父的另外放好。“嚓——”一声点燃了五色纸,当然因为东西比较多,我没敢把所有的五色纸都点燃,留下一部分准备火势弱时候救急,毕竟那些金银角以及冥币不容易燃净。老话说了,烧给去世的人的东西必须烧干净,否则等于没烧,烧干净了他们才能用上。别管这是不是真的,只要能让活着的人安心,就好。我盯着逐渐燃起来的火焰,想着这些,又想起临出门母亲叮嘱说千万别引着坟地里的荒草,于是随意张眼看了一看,这一看不打紧,哎呀,不得了啦,有零星的火焰居然偷偷跑出我的视野,三蹦两蹿,到爷爷奶奶的坟墓周边撒欢去了!
坟墓是坐东面西,我面向东烧纸。这时候,只见坟墓的东南两个方向,一些小小的火苗子不怀好意地,鬼鬼祟祟地,跳窜着,惹逗着我似的。
说老实话,一开始,我并没把它们当回事,几簇细碎火苗子能有多大的能耐?事实上我是大意了,星星之火,真的是可以燎原的。
等我把手里的火柴等东西放下,准备起身去消灭它们时,刹那间一阵风起,南面的火势居然大起来了。我马上慌了神,顺手举起手里准备拨拉火用的树枝,照准那呼呼而起的火焰使劲抽打。哪里料到,我用的劲儿越大,火势越大。说时迟那时快,半人高的草们纷纷起义,哔哔啵啵,嘁里咔嚓,火借风势,风助火势,一下子就由小股流匪发展成了大规模部队。我赶紧连续挥动手里的树枝,噼里啪啦,树枝到处,火势弱下去,但那火焰是何等聪明,尽管只有零星不起眼的一点点,也是见机就跑,而且十分擅长搞联合行动,一下子就燃起了一大片。不仅仅是南面,就连东面和西面,也呼呼地燃起来啦!
这时有人路过,就喊了一嗓子:别管了,让它烧吧!
我没敢同意,母亲的话言犹在耳,如果有什么后果,真的担责不起。个人的力量是有限,但只要可能,就坚决不能放弃!除非我确实是无能为力了。
于是,我什么都再顾不得了,从东头跑到西头,来回跑个不停,埋了头只顾挥动树枝,只顾使劲上下急速抽打。结果冷不防胳膊粗的树枝竟然给拦腰断成了两截。我只好换一根树枝。眼瞅着那些火苗子一片片弱下去,不见了,我抽身再到别处,继续作战。将近半个小时吧,火势真的是此伏彼起,不给我一点喘息的机会。
等到所有冒头的火苗子都不见了,惊魂甫定,我才发现,盘子里准备的点心梨果包子等,都成了烧烤物,盘子也熏烤得乌七麻黑,包裹盘子的花包布也只剩了丝丝缕缕,为两位伯父准备的东西也一并化为灰烬,一盒火柴也不见了踪影。
我大喘不止,胸脯子里难受得欲呕欲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忽然想起夜里梦到一头壮实的野猪哼哼着逼近自己,我吓得惊叫一声醒来,再想刚才自己那个奋不顾身,那个着急忙慌,那个狼狈不堪,我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无论是夜梦野猪,还是白天救火,都是紧张到极致,都是给人十分紧迫的感觉。
缓了半天神,我才爬起来,把盘子里的祭品给爷爷奶奶和两位伯父分别留下了,然后恭恭敬敬叩头,口里念叨着,请他们原谅我的不孝,至于钱财,就请他们共同享受吧,毕竟,是亲亲的一家子,应该不会计较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