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专栏】书桌上的大海(8首)
◎书桌上的大海
无论我的书桌有多小
都会有一个大海螺
稳稳地占领一个位置
有时侯
当我想找个人说话
又远离人海时
就会把海螺贴近耳边
顿时,一个呼啸的大海
就会扑面而来
让我泪如雨下
而在平时
那片海不动声色
就藏在咫尺之外
◎说说故乡的雪
说说吧,来自故乡的朋友
说说那里的雪
是不是像梦里那样白
说说你看到的那对老人
头发有没有白过白雪
当他们,想要说话时
嘴唇是不是要颤抖半天
而他们沉默时
是不是
浑浊的目光
总是望着东南
◎观茶
止不住风声不停敲打门楣
止不住飞雨
追逐飞花,又一起落下
止不住春天一次一次地
躬身谢幕,而夏天
又在屋外悄悄点燃
握一杯茶,看杯中水
如何被茶染绿
看僵直的茶叶
如何被水烫得柔软
舒展起身子
慢慢旋转
一片一片地往下落
那舒展的样子
就像它们,曾经
在春天里梦想的舞蹈
在生机勃勃的枝头
叽叽喳喳谈论的远方
◎快乐相对论
如果隐隐作痛的右膝盖
会越来越痛
如果因此腿会变瘸
我不得不
驻着拐杖
坐在轮椅上
看着世界奔跑
甚至
会因此跌倒
隐隐约约看见
乞力马扎罗山上
弥留的雪
所有的想象,都不能
阻止我停下脚步
就像我同样不能
阻止人间相爱相杀
阻止一季一季的紫薇花
开了又谢,谢了又发
奔跑,奔跑
替命运扼住咽喉
替自己跑过悬崖
在阳光明媚的五月
我用自己调制一杯烈酒
然后大口大口吞下
◎两个人的死亡
今天有两个人的死亡
被媒体广泛报道
并引起了我的注意
在感叹过徐明的富可敌国
和方静的貌美如花之后
我觉得唯一庆幸的就是
在他们死了之后
和他们同龄的自己
还能好好地
活在这个世上
而且还会写诗
◎走向菜场的老人
是被日子压弯了腰吧
还是怕,被以后的日子
绊倒
你步履蹒跚
走得小心翼翼
嘘,小声点
我正在和它搏斗
踩住了它的尾巴
怕一不小心,我和它
就会一起摔倒
土豆七块两毛六
牛肉半斤
时间尚早
文火慢慢炖
晚饭的时候
想让老伴倒杯花雕
和老朋友们慢慢喝
半天,才想起
老伴和老伙伴们
他们都已离开
◎青羊宫
两手相参于胸前,右在上
拇指紧扣,感觉如何
用此式拜天拜地拜青羊
诸神静立,我亦无言
人间烟火滚滚,大碗茶
十元一杯,甚公道
举杯,却盏
看一朵朵茉莉花
在杯中盛开
我有十万个黎明
盛开在花锦之城
◎秋天
我邂逅了一片落叶
在十月的早晨
当我弯腰捡起
对它凝视
沿着它枯黄的脉络溯源逆行
想追寻它的来历之时
更多的落叶从头顶落下
落在无人走过的路上
落在无人问津的湖里
在我陷入迷惘的一刻
在恋人热吻的空隙
在你睫毛低垂的时候
秋天扇动着金黄的翅膀
在我们的头顶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