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国守家
周末得空到我妈妈的手机店去帮忙。刚进店门,就见一老太太跟我妈争执了起来,旁边还站着一个略显委屈的老爷爷,自顾自地捏着老太太的衣角,时不时拉一拉,又一个劲地对我妈眨巴着眼儿。
“这手机我们不能退了,已经售出有半个月了,也没有什么质量问题,老人家您这不是为难我吗?”我妈显然对老爷爷的眼神心领神会,再加上还能赚钱,她当然不会随便退。老奶奶显然觉得自己这么做也有点为难他人,索性就说了句:“那有问题你们得帮我修啊!”我妈说那是当然。她才悻悻然地离开。走的时候,还握起了小拳头,顺势捶了老爷爷几下,甚是娇羞,像极了网上流行的那句“拿小拳拳捶你胸口”。
“呦!这老两口还挺有意思啊。”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远去说道。“你是不知道,那是他提前给她买的生日礼物!这大爷年轻时还参加过抗美援朝。”我妈说。
那是1950年的秋天,一群志愿军战士背负着保家卫国的责任,毅然决然地奔赴抗美援朝的战场。那时他20多岁,是三个孩子的爹,她是他的妻子。寒风萧索,秋夜雨寒,临行前夜他们都沉默着一言不发,谁都知道这一去可能就是生离死别。但是如果他不去,谁来保卫国家?他不想自己的家园再遭践踏,亲人被人屠虐。但是,他这一去,若是阴阳两隔,他不敢想,怕对不起她和孩子。国难当头,他宁愿舍小家保大家。她已然明白他的决心,但是三个孩子和生活的重担在那个年代随时都有可能把她压垮。
第二天,她带着孩子送他去奔赴前线,四目相对是不舍是留恋是期盼。末了她流着泪只说了一句话:“放心去吧,我等你回来。”
一边是极寒的雪地,他窝在战壕里等着夜里的冲锋号。一边是昏暗的油灯下,她飞针走线缝着衣裳。所有的思念都融化在了这漫漫的冬季。霎时,冲锋号响起,埋伏在雪地里的战士们披着月色的战袍,端着明晃晃的钢枪像一条条银蛇穿梭在雪地里。“冲啊!”喊声震天。就这样一次次冲锋,一次次搏杀,一次次的较量。他看着身边越来越多的战友牺牲在战场上。白天休息时,他突然很想念她。他不怕死,唯独怕辜负了她。
她常常一边操持了农活,一边料理家务,还要照顾孩子。穿衣吃饭是最大的问题,她常常因为孩子们吃不饱而犯愁。经常天不亮就去干活,晚上深夜还在做些手工活补贴家用。再苦再累她都没有埋怨过。
终于有一天,战争胜利的消息传到了那个闭塞的小山村。她每天都去村口大鹅卵石上踮着脚看着远方等他回来。三年又三年,他没有回来。谁都看得出,她原来闪烁的眸子已然失去了光华。很快,就有热心的大娘给她张罗着找下家了。“你听大娘一句,战争都结束三年了,也没个消息,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现在还年轻,孩子也小。你一个人照顾三个孩子很辛苦,趁着年轻再找个男人吧。我看村里的耿某某为人老实,也一直没娶妻……”她不语,还是依然每天在村口等他。但是来给她找下家的人却越来越少。也许她是想等他一辈子,我这样想。
也许上天垂怜,两年后随着最后一批志愿军撤离朝鲜回国。他们已然分离了有八年之久,无数个日日夜夜,他竟有些说不出的紧张。她这几年过得可好?孩子们可好?千千万万个问题在脑海里盘旋,见到她时竟无语凝噎。一个大男人一边给她擦着眼泪,一边给自己擦着眼泪。他说完“我回来了”便一把将她拥在怀里。
回家以后,他一力承担了家里所有的农活和家务,连洗衣做饭都不让她干。把自己所有的工资都交给她支配。他觉得她等了他八年他想用一生去爱她。
如今他们都已迟暮,也许这是他们那个年代保家卫国的理想和经历过生死离别之后的爱情。让人尊敬,让人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