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字里行间
清晨,稀疏的光洒在地板上,一地的金粉。桌上残留的两张宣纸方方正正地摆在中央,烫金般的墨色字体,连距离都刚刚好。
我烦躁不安地坐在椅子上,地上已被十几个纸团覆盖。我看着纸面,满脸愁容。我又趴了一会儿,提起笔重新练起来。也许是心静不下来,不管我怎么用力,就是写不好。纸上龙飞凤舞的大字,墨汁溅得到处都是。
“吱呀”门被推开,爷爷端着一杯茶走到我桌边。我顺势把笔一扔。爷爷看着满地的狼藉笑出了声,用手指叩了叩我的脑门。我“咬牙切齿”地说:“唉呀,我都快急死了,您还笑!明天就要考级了,就我现在这水平,别指望了。”我摆了摆手,望向爷爷。爷爷将手里的茶递向我,我打开杯盖,清香扑鼻,舒爽的热气氤氲而来,一下子安抚了我毛躁不安的心情,我不禁讶异地问出声:“什么茶,好香!”爷爷笑而不语,“搞什么,还装神秘。”我暗暗道……
爷爷突然拾起桌上刚写了一半的字,“啧啧”出声。“我看呐,字挺好的,就是不和。”爷爷继续故弄玄虚,推开椅子,抽出一张新的宣纸展开,压好。有模有样地+拿起笔蘸了蘸墨,手轻轻一挥,纸上出现了不一样的形状。泛黄的纸映衬着黑色遒劲的一笔,顺应着姿态写下去,笔尖有如神助,每个字都恰到好处。被墨色侵染的纸面不再不和谐,每个字好似排兵助阵般地控制在一方。手稍一提,笔锋突现,如同一条龙盘踞在这“大好河山”上,这龙随时可能摆尾而跃。爷爷嘴里更是开始激情澎湃起来:“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手里的动作随之停下,爷爷两手撑着桌面,笑道:“少年人就是应该有这样的壮志豪情才对!”“丫头,其实你写的字比我这糟老头好太多了。可是这字与字看上去总有侵略之感。练字,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急得来的。中国自古以来就有留白的艺术,倘若没有留白,字再金贵也飞不起来。字的距离合适,实则留白之甚也。”爷爷摸着纸的边缘,眼神不曾离开纸面半步,我看着那字不禁出了神……
良久,我将茶放到一边。深吸一口气,握紧手中的笔,重来。渐渐地,字有了样子。潇洒畅快的笔尖流连于纸上不再有丝毫犹豫。终于,行与行,字与字间都整齐贴合。我放下笔,拾起地上的纸团,再展开铺平。单看这字却好只是过分孤单了。再看看刚写成的字,莞尔而笑。爷爷在一旁敲着桌子,手里落下“罗汉果”三个字,转身就走。我摸不着头脑,顿悟,原来是那杯茶。我笑了,这怪老头。
放眼望去,字里行间凑成的字艺术,宛如星辰。闪烁着属于它的美,穿越泱泱华夏文明,教会我距离的美,美得不可方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