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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星月】临时妻子 (小说)


作者:满山红叶 探花,20848.02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7629发表时间:2017-10-17 13:14:26


   工作服被汗水画出一道道地图,两个膝盖处破了拳头大的洞。在家时巧慧就把针线盛在一只塑料瓶子里,嘱咐蓝云带到工地上。高速立交桥初期打造工程很累,张天宇这个家伙整天嘴里衔着一枚铁哨,到点就在农民工宿舍门口啾啾吹。别说缝补裤子,有时候连脸都没空搓洗。
   蓝云是钢筋工的头儿,张天宇发了善心叫他搬到项目部办公板房里居住。
   比挤在密不透风上百人的宿舍强多了,项目部有网络,下班回来打开手机看看电影,看看新闻也算苦中作乐。
   工地在山区,水资源缺乏。张天宇让人凿了一眼井,竖进一只水泵,在井边安了自来水,泥腿子们洗衣服洗澡就在自来水这儿,蓝云一周洗两次澡,在板房内洗的。
   项目部的人领导给予特殊关照,板房里有淋浴器,洗手间。白天工作八小时,下班后的空间是蓝云的。
   风越来越紧了,吹在身上凉嗖嗖的。日头也没有前些天那么毒辣了。
   蓝云把钢筋工的活安排妥当,蹲在桥墩底抽烟,莫芳一只手拎着一个粉色铜盆,另一只手捧着一包衣裳趿拉趿拉走了过来。
   “哥,有需要洗的衣裤吗?”
   蓝云抬眼瞅了她一下,白衬衫领口低,一弯腰一对鸽子活脱脱跳出来,晃得他心慌意乱。
   喉咙不由咕咚一声,吞下口水。
   “咯咯咯……瞧你那傻样,八百年没碰女人似的。”
   莫芳不理他,径直去了蓝云的房间。大白天的,项目部的五个小青年在电脑前工作。
   莫芳在床铺上找到两件脏兮兮的工作服,一双臭袜子和解放胶鞋,就往外走。
   “哎哎哎!莫芳姐,你偏心,为什么不给我们兄弟洗?难道,你喜欢俺蓝云大哥?”
   “去去去,小死鬼们,蓝云整天忙的像陀螺,你们闲得蛋疼,我搂草打兔子——随路就洗了。”
   晓文呲牙咧嘴说:“拉倒吧,当我们小孩啊?你爱上蓝云就大声说出来,谁不让?”
   “说什么呢?”蓝云走了进来。
   莫芳转身就走,经过蓝云身边,女人身上淡淡的香味拨撩着蓝云,狠狠吸吸鼻子。
   “哈哈……云哥,你撞桃花运了。”晓文右手食指敲着桌面调侃。
   “别瞎说,小心张天宇扣工资。”
   “切,云哥,又不是搞他老婆。”
   “我的妈呀,这话只可关门说,不要乱嚷嚷,昨个二号工地水泥柱子爆了,一吨水泥没了,上边质检的罚款了,估计得一巴掌!”
   “这么严重?我们项目部咋不清楚?”晓文一脸懵逼的问。
   蓝云掏出玉溪烟,一人撒了一支,自己也点上,“当时,张天宇就在现场,赶上倒霉点,恰好质检的吴亦凡开车来了。二号工程接近尾声,上边肯定检查验收的。”
   “弄不好,你们几个头头也受牵连。”
   “没准,早晨那阵张天宇就驴脸倒挂的,云哥,立秋末晚,不能被栽秧子,不然,一年的血汗钱没了。”
   几个人吞云吐雾说了会儿,听到这事,噤了声,不说话。埋头整理资料。
   蓝云扔掉烟蒂,返回工地。
   莫芳已经将洗好的衣服晾晒在食堂门口的铁丝杆上,蓝云的工作服还用衣架套着的。
   食堂在项目部左边的三间平房里,张天宇为了省钱,临时租的民房做食堂。
   工地人马刚开进这片叫北部湾的地方,莫芳就来给工人们做饭了。
   男人遭车祸走了后,她带着六岁的儿子童童搬回了娘家。
   嫁出的姑娘,泼出的水。父母这关没得说,哥嫂不乐意了。虽然,他们和爸妈分家另过了,但在一个屋檐下,童童又顽皮,与嫂子家的丫头英儿老打架,母亲说哪个都生气。
   住了不到三个月,莫芳就租了房子,母子俩住在租屋里。
   张天宇的工人和吊车什么的开拔来,安营扎寨时,就发现莫芳带着小男孩在挖婆婆丁。
   一竹筐绿油油的婆婆丁,吸引住张天宇的脚步,问莫芳多少钱能卖?
   莫芳沉吟了许久,“老板,您想吃就送给你吧!在北部湾,婆婆丁遍地皆是。”
   张天宇无功不受禄,拿了莫芳的婆婆丁,知道她没事做,雇来给工人们打理一日三餐。
   馒头用蒸笼,米饭是蒸饭车。炒菜是大铁锅,柴草在当地置办的。
   张天宇想得周到,三间平房,两间是做饭,吃饭用的,其余一间就成了莫芳母子休息的地方。
   工地距离居民区不足二百米远,不必担心山猫野兽来偷袭。不过,村子里有几个好色的男人想打莫芳的主意。
   张天宇拍拍胸脯,“妹子,有我在,他们不敢放肆。”
   莫芳对蓝云有好感不是没理由的,秃头鹰是北部湾的一霸,他看上的女人没有不得手的。
   七月的季节,大田庄稼遮起漫天的青纱帐了。
   莫芳在一片苞米堤坝上采苦麦菜,秃头鹰骑着摩托车经过这条小路,看到莫芳撅着圆鼓鼓的屁股采苦麦菜,打了个氓哨,凑了上来,“喂!妹子,自己一个人不孤单?哥哥陪你呗?”
   秃头鹰支住摩托车,过来伸手摸了莫芳胸脯一把,“你想死啊!秃鹰。你再跟我动手动脚,我喊人了!”
   “卧槽,你喊吧,你不就是攀上姓张的小白脸吗?人走茶凉,他有家有妻子的,和你就是玩玩,我可以做你丈夫,你说是不是?”
   秃鹰上前搂住莫芳,把臭哄哄的嘴巴贴在莫芳嘴上,莫芳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喊谁也不好使。
   蓝云一小天没歇息,工程刚开始,万头无序。等将工人按部就班吩咐下去后,他才觉得肚子涨呼呼的,有一泡屎尿憋的难受,离开施工现场,就往这边苞米地奔。
   目睹一个秃头男人撕扒一个女的,也顾不得去方便,冲了过来,“莫芳?你放开莫芳!”
   “呦呵,你是哪根葱?狗拿耗子管闲事!”秃鹰恶狠狠地说。
   “我今天还就管了,你怎么着!”蓝云的个头没有秃鹰高,但灵巧。他抽下腰间的钳子,就砸向秃鹰的手,疼得对方哎呀叫着,松了手。
   这时,蓝云的几个工友也过来找地方解手,秃鹰见势不妙,仓皇出逃。
   莫芳自那次蓝云出手相救后,食堂做好吃的,他必给蓝云留小灶。
   蓝云不想树大招风,私下里劝过莫芳,别搞两样待遇,工人们不服气的。
   不知是谁在张天宇面前告状,说莫芳和蓝云有一腿,张天宇碍于工程紧,甲方催的很。蓝云有组织调遣能力,意提拔他做工程总监。就没批评蓝云,不过,轻描淡写说了莫芳几句。
   工地上百号人,目光亮着呢。一点风吹草动不隔夜都响街了,指指点点议论说张天宇和蓝云喜欢莫芳,好戏还在后头。
   蓝云听了,摇摇头,情不自禁地笑了。月色如水,工友们三五成群去喝酒溜达,他躺在床上与巧慧在微信上聊会天。
   巧慧不善言辞,不说你情我爱比较肉麻甜蜜的话。两个人除了交换一下各自的近况,蓝云再和读初三的女儿珊珊说说学习上的事儿,就关了。
   婚姻到了二十年,就是亲情的维系。房子,家具,孩子和责任。当初的热情似火,烟消云散。温吞吞的像一杯白开水,巧慧从不翻看他的联系人记录,她眼中的蓝云是一块石头,放到何处都是沉实的。
   月光静静地洒在窗前,工地传来当当当的捶打铁铧声,一丝风卷进来裹挟着茉莉花的香气,这味道和莫芳的体香相似,想起白天莫芳那两只硕大的馒头,蓝云的命根子腾地支起帐篷了。
   外面传来沙沙沙的脚步声,细碎缠绵,甚至勾起蓝云心灵地带柔软的情愫。
   没有点灯,喜欢在这样安详的氛围中,抽一枝烟,任思绪高山流水般奔畅。
   活动板房的门,吱吱咬合了两下。是风吧?蓝云挪了挪身子,将目光投向那到木门。
   真的是风,风的造访,还有一个棉花团似的物体扑到他的怀里。
   呼吸急促,舌尖的交流。
   这个夜晚,仅剩下赤裸裸的世界。
   二
   二号工程出了纰漏,张天宇召集手下几个头头到他办公室开会。
   蓝云黑着眼圈,拖沓着脚步进来了。
   木匠头张四川坐在一把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张天宇沉着脸站在办公桌前,水泥混凝土的头大老高捧着左腮帮子,吸拉着嘴,水泥柱坍塌,他是主要负责人。一上火,牙疼。
   几个人的神情很凝重,蓝云的心不由咯噔一下。
   门前不知谁种的格桑花,开得如火如荼,格外艳丽。
   “都坐着吧。”张天宇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蓝云也不客气,把自己摔入椅子上。
   “这次二号工程出了漏洞,质检逮了个正着,咱们在做事的每个人都脱不了干系。大老高呢,家里有患脑血栓瘫巴在炕上十多年的妈,儿子还刚上大学,钱紧,这罚款,我和大家商量商量,你们均摊一下……”
   “啥?凭什么要我们掏钱?分工很明确,谁负责的谁担着,又不是俺木匠活砸锅了!张老板,这事我指定不同意!哪个不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坐办公室端铁饭碗傻子来这鬼地方混!”
   张天宇顾自品了口茶,拿眼瞥了蓝云,“你怎么看?蓝云。”
   这不是推葫芦瓢吗?蓝云心里恨张天宇,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打着圆场说:“呵呵,老板呐,事情既然发生了,损失也挽救不回来了,重要的是工程质量上,今后必须严格把关,至于要我们几个都分摊这笔罚款,您是老大,我有异议,也不好使。是不是?”
   张天宇又呷了口茶,那漂浮在透明茶杯里的叶子,绿莹莹的,“蓝云啊,我叫你来,不是听你说一通模棱两可的话。这么大的一个摊子,你没少操心,无论是大事小事,还是这帮农民工们,从春天到秋天,从泥腿子的吃喝拉撒到食堂的一些事物,你真的很辛苦……不过,人做事,天在看。我记得你说家里翻修瓦房,我立马支了二万给你,就是不了解,我这老板在你眼中是个什么样的人?”蓝云的额头沁着虚汗,浑身不自在。
   昨夜虽然已成故事,可人在屋檐底。张天宇话里有话,再糊涂也听的明白,这是要他出头说话!
   枪打出头鸟,不表态显然不行。表态,自己就和张四川对立起来了。命运掐在张的手里,几万块的工资,如果不泡汤,就唯有硬着头皮了。
   蓝云愧疚地看了看张四川,脸红脖子粗的说:“其实,老板。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农民工开拔来北部湾搞立交桥工程修建,本是同根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只能帮大老高扛一扛了!”
   大老高抬起肿的猪尿泡似的眼球,上前来抓住蓝云的手,“蓝云啊!好兄弟,哥谢谢你了!”
   张四川呼地起身,一脚踢翻了椅子,骂了句:“真他妈不是东西,见利忘义的玩意!蓝云,你有种,等着瞧啊!”
   “四川,你就别满嘴喷粪了,大伙多照应点,你也是农民工。”张天宇厉声说道。
   “操!滚蛋去,我张四川走得正,行得端,不像有的人,一肚子男盗女娼,外表装斯文!自家女人眼巴巴留守着家,他却在外奸夫淫妇!我呸!呸呸!”
   张四川一边走,一边朝地上砸了几口浓痰。
   蓝云就差没钻进地缝。
   张天宇也是尴尬地笑笑,安慰了蓝云:“好了,难为你了。去做事吧,记着,把脚底的泥擦干净。我出去办事,你辛苦了。”
   三
   三期立交桥工程也处在开工阶段,这场活要涉及到北部湾几个村落的土地问题。已经有两个村的书记点头了,准备让出一部分土地,给责任田的持有者一些补偿金,卡就卡在莫芳所在的上塘村,村霸秃鹰说什么也不腾出那二亩地。
   蓝云清楚,秃鹰是嫉恨他。对莫芳没有得手,这家伙耿耿于怀。苦于这群外地来的农民工,到哪都是成帮成伙的,无机会下手。
   张天宇和村长到他家谈判的时候,他一口回绝,给多少钱也不倒地儿。
   张天宇无奈,偷偷给马村长塞了红包,希望他搞定秃鹰。
   做了几天几夜的思想工作,秃鹰牙关紧咬,一句话打发马村长:除非让蓝云那混蛋喊我一声爹,还有一个折中办法,把莫芳说通了,嫁我做老婆!
   马村长回复了张天宇,两个人抽着闷烟,想对策。
   “张老板,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事,你就得叫蓝云出马。”
   “关键是,莫芳不会答应嫁秃鹰,蓝云更不可能屈服秃鹰!”
   “嗨嗨!天宇啊,你忘了,蓝云是你的部下,他不听你安排……有好果子吃?”
   张天宇剑眉紧锁,“唉!是骡子是马只能拉出来遛遛了。”
   “你,记住中国的一句俗话: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想做大事,就该不拘小节。”
   两个人一拍即合,各自忙去。
   蓝云被张天宇绵里藏针的话折磨了好几天,那扇门有意插了铁销。
   第二个夜晚来了,沙拉沙拉响动之后,一声叹息将夜撞得生疼。
   白昼,食堂吃饭的时候,蓝云低着头打好饭菜回自己屋吃,钵子和碗筷扔在床头柜上,用两张图纸一盖,就完事。
   莫芳熬得心如油锅里煎着,尤其是那双哀怨的眼睛。
   她知道他在逃避。
   一个工地总有碰面的时候,他去北部湾一家铁匠铺,选购一把钳子,钢筋工必备的物什。
   走在半路一条木头桥上,遇到了她,躲不及,只好木木地看她。
   “蓝云!你是个长把的,就不该缩头乌龟似的。我清清白白的跟了你,图啥?”“我……芳,对不起,我端人家饭碗,你应明白因为……啥?”
   “……难道是张天宇做了手脚?”
   蓝云仰脖儿望望瓦蓝瓦蓝的天空,咬着嘴唇说:“我们……本来就没守规矩,你是无辜的,怨我,经不住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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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应该是第二次编辑作者同样主题的小说, 与《我是农民工》不同的是,这篇小说多了几分意气多了几分隐忍多了几分情愫。作者提笔便引出了主人公蓝天,老板张天宇,以及蓝天那位秀外慧中的妻子巧慧。紧接着女主莫芳的出场打开一个包袱引起读者的思考,这莫芳是什么人?原来因为蓝天的仗义出手,莫芳对其暗生情愫,但是张天宇似乎对莫芳也不简单,加上秃头鹰调戏不成是否会心生报复,带着一连串的疑问,细细读下,不得不说作者的构思环环相扣,有因必有果,因为前面种种,才有了后面秃鹰的为难,打架,直至巧慧的出现,莫芳的离开。故事的结尾“秋深了,远处的山峦枫叶正红。”几位主人公不管是否可以回到最初,至少心中的这抹烙印,着实难消了。其实一直以来,农民工为城市带来了太多的变化和精彩,但是社会对他们的关注与回报,确实太少了。农民工的生活也同样也应该引起社会的共同关注,现实意义深刻的一篇小说,推荐共赏。【编辑:兮晴若】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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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兮晴若        2017-10-17 13:14:53
  谢谢老师一直以来对星月的支持。
2 楼        文友:兮晴若        2017-10-17 13:15:06
  很精彩的文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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