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人间百态】唢呐声声——观《百鸟朝凤》有感(征文.影评)
接触到这部电影,纯属无意。然观看过后,万千思绪涌上心头。
首先是对各位演员演技的认可,对于少年时期的游天鸣,眼睛里有淳朴、坚韧和灵动。天鸣的父亲自小喜欢唢呐,却无缘于从师,从而将这种遗憾带给了自己的儿子,希望他能从事这门“匠活”。影片中多次使用了“匠活”这个词,和时下的工匠精神相匹配,任何一门技艺,都离不开工匠精神做支持,才能将其发扬光大,注入新的生命活力。
经过那一片片连绵的山脉,父子二人来到了焦家班。影片开头即是父子二人赶路的镜头,对于中国父子,并不陌生。父亲在前面走,天鸣百般不情愿地跟在后面,和父亲保持一定的距离,却又时刻在父亲视线内;父亲督促着他,这是一种期望,望子成龙的急切流淌在眼里。
焦师傅并没有相中天鸣,因为在最初的接触中,天鸣没有过师傅的检测。游父担心错失这难得的机会,因为天鸣已经十三岁了,这要从童子功练起的技艺不能再耽搁。他一个箭步上前,却被凹凸的地面绊倒,手里的烟浸湿了,额头上渗出斑斑血迹。可他丝毫没有注意到,一个劲儿地催促天鸣,让他给焦师傅磕头。影片在这里表现出了中国的传统文化,对师道的尊崇和敬仰,师,父者。而天鸣并没有遵从父亲的话,他急切地询问着父亲,看着他额头上的伤口,眼里流淌出了泪水。我们在影片的后面知道,正是因为天鸣的眼泪,焦师傅留下了天资并不好的他,因为为师者,不仅仅传授技艺,更是一种德,而“孝”字首当其冲。
父亲走了,天鸣留在了这个陌生的地方,开始了他的学徒生涯。
焦师傅没有给他唢呐,只是砍来一根芦苇,让他对着池塘吸水,吸不起来,不准回家吃饭。基本功的练习在口口相传的学习中显得很突出,天鸣也变成了众人眼中的“傻子”,他日日出现在池塘边,引来庄里人的侧目。而这丝毫没有对他造成困扰,靠着一股子倔强,当第一口水吸进嘴里的时候,连自己都不敢相信。此时出现了镜头特写,他捧起双手,将水缓缓地吐入手中,定定地看着,欢呼声流淌在芦苇荡里。他飞奔而去,急着将自己的成果报告给师傅。
焦师傅显得很平静,没有鼓励,这让天鸣有些气馁。他又拿出一根更长的芦苇,和先前一样,示意天鸣继续去池塘吸水。望着比自己还高出一个头的芦苇,天鸣的表情充满了无奈。此刻应该会有众多孩子的共鸣,在成长的路上,我们对于自己的每一次进步,都希望得到长辈们的肯定,而他们,就好像故意刁难我们,一如焦师傅的淡定,给出的永远都是一个更高的标准。成年后,当我们也站在了焦师傅的位置,才知道对于自己当初的每一个进步,他们都刻在了眼里,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一个工匠精神的开端。
风雨无阻的练就了扎实的基本功,天鸣以为,自己离唢呐很近了。
师弟蓝玉的出现打乱了天鸣的思绪。蓝玉底气足,有吹唢呐的天赋,焦师傅一口便答应留下他。两个少年睡在了一个炕头,天鸣每天叫醒蓝玉,跟着师傅下地干活。当师傅从箱子里一件件地拿出唢呐的时候,两个孩子都流露出了欣喜。焦师傅递给蓝玉一支唢呐,平静地说:“你就跟着我学唢呐吧,先把它吹出声,明天无双镇有趟活,你跟着去长长见识。”
同样是个孩子的天鸣流泪了,他跑回了家,站在院子里,却听见父亲在夸他,说他学会了很多调子,有吹唢呐的天赋,焦师傅正打算教他《百鸟朝凤》。父亲的话语里充满了骄傲,仿佛亲耳听见了天鸣的演奏。
影片以《百鸟朝凤》为线索,因为师傅只将此曲子传授给接班人一人,所以这代表的不仅仅是技艺,更是荣耀。天鸣重新回到了焦师傅的家里,也得到了师傅递给他的唢呐。
天鸣最终学会了唢呐,焦师傅当众宣布他成为了接班人,并且将焦家班更名为游家班。一起学艺的蓝玉最不服气,论资历、论技艺,他天资聪慧,远在天鸣之上。焦师傅打发走了蓝玉,并且告诉他,学艺并不仅仅在超群的技艺,更在于德行的休养,这点天鸣当之无愧。
影片将时间定格在八十年代,处于改革开放时期,作为一种文化交替,天鸣的班主之路注定是不寻常的。
影片后半部分有几个镜头使人印象深刻。在天鸣做班主之后,他带领手下的师兄们出外接活,对方是婚宴,一位长者提醒主人,还没有行接师傅们的礼数。主人是位年轻男子,嘴一撇,这让天鸣心里滋生了不悦。而在接下来的唢呐声中,主人更是示意唢呐匠们随便吹奏一下,糊弄一下老人,并且在唢呐声中将红包塞到了各位匠人手中,致使曲目中断。而在另一场寿宴上,唢呐匠们更是与主人请来的洋乐队发生了冲突,导致了流血事件的发生。
这个场景无疑是非常熟悉的,对于很多传统技艺或者文化的消失,一代代的工匠们都经受着这样的个中滋味。看完整部影片,我始终在想,影片传达给观众的,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意境?
就个人的见解,我首先感受到的是师道。为师者,所授予弟子的是一种精神,就好比贯穿影片的《百鸟朝凤》,影片中多次提到只有品性好的人才能学习,因为《百鸟朝凤》是大悲之曲,而能受此曲的,必定是有奉献精神、有功德者。影片不仅是在强调,焦师傅更用实际行动践行着自己这一誓言,有两个场景对此做了说明。第一幕是在焦师傅做班主之时,逝者一家跪倒在焦师傅前,希望他能吹奏《百鸟朝凤》,并且明示主人家愿意出钱。焦师傅义正言辞的拒绝了。第二幕在天鸣做班主之后,村长过世,焦师傅主动提出要为逝者吹奏《百鸟朝凤》,在得知天鸣生病之时,焦师傅接过了天鸣手中的唢呐,好似用尽了自己毕生的心血。响起的乐曲声中,我们看到鲜血延着唢呐一滴滴滚落;天鸣接过唢呐后,焦师傅依然接过了鼓,坚持着为逝者演奏完了那代表荣誉的曲子。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对于华夏五千年的文化,一直对为人师者表达出了深深的敬仰。焦师傅查出已经是肺癌晚期,游父告诉天鸣,要他去师傅家尽孝,不遗余力地要救治焦师傅。天鸣做到了,他遵照师傅的话,滂沱大雨,将牛赶去了集市。本以为师傅是要筹集钱看病,没想到当他把钱交给师傅的时候,焦师傅却告诉他,自己卖了牛,是要为他添置一套新唢呐。师傅挂念着弟子,而此时镜头落在了一双新鞋上,那是天鸣买给自己的师傅的,一如自己的父亲。
影片的最后略显凄凉,唢呐被洋乐器替代,一步步地走出了人们的视线,那些跟随焦家班或者游家班的人,也渐渐地走出了大山,开始了自己的谋生之道。不禁感慨,在那一代代沿袭下来的传统技艺中,有不计其数的匠人们,仅凭着一腔热忱,一份坚韧,一句誓言,一种修行,将一种种文化发扬光大。他们传承的,是精神、是根深蒂固的观念,敬老、爱幼、坚持、奉献,传承的,是中华之道,是民族之魂。
《百鸟朝凤》在影片中最终现身了,而傅局长的出现,让我们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越来越多的技艺只能出现在我们的影片里,出现在镜头里,出现在我们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史册,然我们始终不会忘记,正是有了一代一代的焦师傅,一代一代的游天鸣在坚持,我们才能看见那些超群的技艺,我们的晚辈才能知道中华文化的精神,我们都将以自己的能力来践行工匠精神。在时光前进的步伐中,我们每个人都是工匠,都是那唢呐背后的支持者,诚如游父、诚如默默无闻的焦师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