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荷塘“有奖金”征文】九月九(散文)
院子里几拢菊花开得正旺,红、黄、白、绿,娇艳无比。绿色的菊花是白大妈今年托人从外地买的,村子就此一棵,乡亲们纷纷跑来看稀罕,说不尽有多美。
九月九越来越近了,白大妈心里很高兴,这几天她分别给四个儿子、一个女儿打电话,问他们九月九回来吗?她看了日历,那天刚好是星期天,如果没啥意外,孩子们应该都回来的。
可是,让她想不到的是,大儿子问她有什么事儿,她随口说没事,想孙子了,大儿子说,没事就不回去了,恐怕要出差。
二儿子更直接,说忙得很,三儿子说要战友聚会,四儿子说孩子上辅导班要接送,就连唯一的小棉袄平常体贴入微的女儿也说有事,这周就不回来了。
挂断电话后,白大妈一个人去了村里的坟地,坐在老伴的脚头,像雕塑一样,一个姿势坐了整整一上午。
这两天白大妈情绪低落,没有往日的欢声笑语了,晚上也不去村里的广场跳舞了,领舞的刘姨还以为她出啥事儿了,专门来家里看看她。
白大妈对刘姨说身子不舒服,刘姨说:“要不要给孩子们打个电话回来送你去医院?”白大妈手摆得像拨浪鼓,连声说:“不用不用,娃们都忙,不麻烦他们了。”
刘姨走了,白大妈看着老伴的照片落泪……
老伴走有二十年了,那时候大儿子才十几岁,五个孩子不高不低挨着长,她黑不是黑夜不是夜的咬牙顶着,为了省下钱给几个娃上学,她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干完十八亩地的庄稼活,还要加工去村里的窑厂出砖、码窑。大夏天,外边都热得要命,更别说才熄火的窑内了,每次进窑内,那股热浪似乎要把她的身体融化了。
为了多挣几个钱儿,她拼了命地干。有一次去二十里外的凤凰山挖药,脚没有踩稳,摔倒在了山沟里,要不是一棵大树挡了她一下,恐怕就去和老伴见面了。在山沟里昏迷了不知道多久,等她模黑赶回家,五个孩子抱着她挤成一堆哭着。
那会儿,她懂了村里人常说的那句俗话:能舍得当官爹,离不开叫花娘。
苦熬十几年,孩子们也都出息了,一个个考上了大学,五个孩子就像五面镜子,照耀得老白家门楼明朗。村里人说她苦尽甘来了,后半辈子要享福了,她咧着嘴笑着,做梦都在笑。
孩子们上大学后,一边读书一边勤工俭学,后来谈了朋友相继成了家。有第一个大孙子的时候,她跑到老伴坟上痛痛快快哭了一场。二十年的付出有了收获,她对得起老白家的列祖列祖了。
如今,最小的女儿孩子也上幼儿园了,她说服了几个孩子,一个人回到了老家,修整了房子,砌了院子,种上花花草草,想安安生生过几年清静日子,也陪陪睡在地下的老伴。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落叶归根吧,她也想老了后葬在这块土地上,不想在城里被一把火烧得只剩下骨头渣渣,那场景,想想就凄凉,所以她坚持回来了。
九月九到了,这天上午,白大妈先喂了鸡,接着清扫了院子,随后又给花花草草喷水,忙完这一切,进屋换了身衣服,她想去老伴的坟头坐一坐。
日头暖暖的晒在头顶,白大妈推开了院子大门,傻眼了。
四个儿子和媳妇,一个女儿和女婿,孙子孙女和外孙,五家人全部站在了门口,女儿手里捧着鲜艳的康乃馨,五个孩子上前一步,异口同声说:“妈,生日快乐!”
一瞬间,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白大妈的脸颊流了下来,她一把抱住五个孩子,激动得连声说:“我的娃,我的娃呀……”
好不容易止住了泪水,媳妇们不由分说拉着白大妈回去换上新买的衣服,待白大妈再次走出家门的时候,又傻眼儿了。只见门前的空地上摆满了桌椅板凳,村里人年轻人正忙忙碌碌往桌子上端菜,所有的老年人全部坐在了桌子上。
村长笑眯眯地走过来,看着她说:“大嫂,你养了几个好儿女啊,孩子们说今天是你生日,也是老人节,为了给你一个惊喜,特地办了这个全村生日宴会,咱们全村的人陪你过生日,也陪所有的老人过个节。”
五个孩子走到了她身边,噙着眼泪说:“妈,以后年年九月九,咱们都这样过,好吗?”
白大妈笑啊笑,笑着笑着,眼泪又涌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