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专栏作家*小说征文】戳蜂窝
村子东头,二婶家的那棵大枣树单人合围一样粗,树上有一个很大的马蜂窝。
当年的农村老家,我们这些出生在七零后的孩子们,大多数家庭生活穷困,缺吃少穿,生瓜梨枣就能解馋。可,那年枣熟的季节,二婶家的大红枣不用人看管,村里调皮好动、馋嘴的小子却不敢去偷枣。是枣不甜?还是惧怕二婶不敢去偷?孩子们摇摇头。原来,是大枣树上那个马蜂窝里“嗡嗡嗡”飞进飞出的大马蜂,让孩子们个个望而生畏,不敢动半点心思。
春天里来百花开,唯独枣树不争艳。直到仲夏时节,枣树嫩绿叶柄上才开满不起眼的小黄花儿,一袭枣花独有的清纯芳香四溢蔓延,招蜂惹蝶。用不了多久,二婶家这棵枝繁叶茂大枣树的树冠,就像一把撑开的巨伞,将炎炎夏日的阳光挡在树冠上面。前两年没马蜂窝时,荫凉下是村里孩子纳凉和游戏热闹地。可,自从这讨人厌的马蜂在大枣树上安家落户后,这里已不再是顽皮孩子们的乐园。
马蜂也叫黄蜂,那时的农村老家,马蜂窝随处可见,大多是建在树上或房子的周围。
“哈哈,‘七月十五枣红圈,八月十五晒半干’这俗话说的一点不假。看看,看看,你看看,一嘟噜一嘟噜沉甸甸的枣儿压低了枝梢,挂满了一个个红色的诱惑,要是没这该死的马蜂窝,摘个大红枣填嘴里嘎嘣脆甜,解馋,多快活。”二黑坏笑着,说起馋人的风凉话。
“唉唉!不说了,行不?看你说的,我都流口水了!”光头小强咂咂嘴,用小拳头砸了一下二黑的肩膀,说:“那咋办?要不,你想个高招,咱灭了它!”
“敢戳马蜂窝,这可有风险。呀呀,小强你可别出馊主意了!不敢不敢,俺娘说了,马蜂的蛰针毒的狠,千万不能招惹马蜂窝!”瘦弱的文文一脸惊恐,头摇的像拨浪鼓。
“哼,胆小鬼,怕了吧!今天咱就冒个险,想法灭了它。嗨嗨,谁敢跟我去戳马蜂窝?”二黑是个胆子大、特别顽劣的孩子,也是这群小伙伴中有威望的孩子头,他经常带领着这群和他年龄相仿的孩子们去干一些“坏事”。他双手掐腰,站在离大枣树不远的大碾盘上,嘴里吐着硬气的犟话,一副居高临下,不屑一顾的样子。
“嗨,去就去,我听二黑哥的。敢去戳马蜂窝的都举手,站到碾盘边上来,害怕不敢去的胆小鬼,别跟着我们屁股后丢人现眼,赶紧的滚回家。”光头小强一个箭步跳上大碾盘,晃着拳头,口里大声吆喝着。
呼啦,光头小强这边走过来三个小伙伴。没敢举手的文文,靠前两步,怯生生地问:“俺胆小!真不敢亲手戳那马蜂窝,只跟在你们后边‘摇旗呐喊,加油助威’行不?”这还没去,就把胆小的文文吓得差点尿裤子!
哈哈,呵呵,嘿嘿……
“好好,咋戳马蜂窝?都先给我围过来,咱研究一下戳马蜂窝方案。看看,谁有好主意?不管是好点还是孬点,尽管给我吐出来。”二黑一招呼,几个小伙伴头抵头围成一个圈。
光头小强说:“我看咱用火攻保险点,烟熏火燎一定成!”
二黑接过话:“咋个火攻?你详细说说看。”
光头小强形象地用手比划着,说:“马蜂窝在树上动不了,咱用破棉絮蘸上家里点灯的洋油,绑在一个能够到马蜂窝的长杆子上点上火,捅到蜂窝上,用不了多大会,马蜂就会被熏倒,难辨东西南北,丧失攻击力,我们就能铲除这个可恶的马蜂窝了。哈哈,行不?”
二黑不容置疑地摆摆手,说:“不行,不行!俺爹说了,再敢玩火,要打断俺的腿。再说了,我们是想解馋吃上枣,让马蜂挪挪窝,没有必要‘赶尽杀绝’,是不?我看咱还是采取硬攻,直接戳掉马蜂窝。嘿嘿,咋样?”
“这?是不是很危险!”
“那,谁拿杆子去戳?”
“哼,戳就戳,我上!”二黑撸起袖子,自告奋勇。
光头小强不一会儿就从家拿来了一个长竹竿,二黑脱掉汗衫包着头只露出两只眼,见他干咳两声,壮壮胆,一步一步走近大枣树,仰脸专注地把手里的竹竿慢慢挪近马蜂窝,其他几个小伙伴躲在他身后几米远的地方生怕弄出声响,屏着呼吸,静观其变。
竹竿抵达马蜂窝,正要戳时。“唉呀”一声,胆小的文文捂着头,扭转身撒腿就跑。
“啊!”二黑一惊,手一哆嗦,“啪”的一声,竹竿落下,人也侧卧在地上。呼啦啦,惊吓的身后几个小伙伴撒开脚丫子没命地跑。等二黑醒过神来,他们早已跑出几十米开外。
“哎呀呀,胆小如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快回来,快回来,还没戳到马蜂窝呢,你们瞎跑个啥?”二黑从地上爬起来,气急败坏地大声喊叫着……
跑远的孩子,再次聚拢来。二黑便开始他的第二轮戳马蜂窝。他使足劲猛捣猛戳了几下马蜂窝,受惊的马蜂嗡的散开了。
“哈哈,还没戳掉呢,用大点劲,戳下来!戳下来!”
“奶奶的,还真结实。”二黑身子下蹲,又猛挺身双手用力,竹竿正中蜂窝和树枝的接点,“啪嗒”一声,“呀呀!戳掉了。”二黑扔掉竹竿,“噗通”卧倒,双手抱头,一动不动。
“呀,快跑!”
马蜂窝落地,受惊扰的马蜂疯了般倾巢而动,嗡嗡嗡……不论你跑的多快,任由你挥舞着衣服,任由你跑的有多快,拍打挣扎的多顽强,结果是追撵来的马蜂是越聚集越多……
哎呀呀,我的个娘来,头上,只要露出皮肤的地方,都成了马蜂报复的战场。瞬间,刺样的疼,变成一片龇牙咧嘴、鬼哭狼嚎。啊呀呀……哎吆吆……被马蜂蛰的满头是疙瘩,嘴唇和脖子都肿了。特别是光头小强奔跑时摔了一跤,马蜂蛰过的脸像个熟透的“面瓜”!
一片嚎叫声,惊动了二婶,她闻声出家门,看着这几个吃尽苦头的“残兵败将”,哭笑不得,她大声喊着:“哎呀!看看,你们这帮淘气馋嘴的小子啊!怎敢去戳马蜂窝?快过来,快跟我回家,让我看看。”
看着个个龇牙咧嘴的孩子,二婶赶紧的一个个轮着找出毒刺拔出来,再用双手挤压毒刺的伤口处,把毒液都挤出来,见症状不是很重,她又给孩子们一个个用肥皂水擦试了伤口,说:“停会看看,要是撑不住,二婶就带你们去大队卫生室,找医生去瞅瞅。”
“唉呀!二婶,你家大枣树上的马蜂咋恁厉害?”二黑疼的不停吃哈着嘴问。
“唉,是啊!早知恁厉害,就不敢动您家大红枣的心思啦。”光头小强摸着蛰肿的面瓜脸,叹着气。
“二婶,我?”文文耷拉着脑袋,哼哼唧唧,左手抚摸着蛰疼的脖子,右手背抹眼泪。
……
一个个都还是淘气的孩子,二婶心疼地说:“傻孩子,这马蜂呀,你不惹它,它一般不会蜇你,它还是一些害虫的天敌,但如果你惹了它,蛰你也不屈。马蜂是冷血动物,蜂窝是中药材,蜂巢内有蜂蛹,营养还挺丰富呢。”
“呀!真的啊!二婶,一会我去把蜂巢给您捡回来,行不?”二黑扭头看看大枣树,舌尖舔着嘴巴,说:“二婶,您家的枣真好!一定很脆甜,嘿嘿。”
二婶会心地笑了,她看着身边几个眼巴巴瞅着大枣树,嘴里流着哈喇子的馋小子,说:“今天,婶子给你们撂个话,枣熟了,啥时馋了,准你们随时过来,敞开了肚皮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