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民风淳朴的年代(杂文随笔)
在那个民风淳朴的年代,留给人们许多美好的记忆。这两件小事至今依然还常常在我的眼前萦绕。
三十多年前的一个冬天,我妻子只身从北京的父母家乘火车途经南京,返回苏北水乡小镇。不料,天降大雪,道路被封,开往小镇的班车停开了。妻被困在南京汽车站,焦急地等待交通的恢复。在等待之中,巧遇我们小镇影院的几位职工在公用电话处联系单位派车来宁接他们的事,妻抱着试试看的心理,上前作了自我介绍,他们都很热情,连声说:“没问题,等单位的车来了拉你一块儿回家。”
在等待中,妻子身边还有两位素不相识的小镇老乡,爷爷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孙女,也在为回不了小镇而焦急万分。听妻子说,可能有便车来,也喜形于色一直跟在她身后。
直到天快黑了,小镇影院派来的一个双排座车终于顶着大雪赶到了南京。但司机说,这么大的雪,天黑了,再往回开太危险,大家决定住下,次日上午出发。我妻和那几位老乡一齐来到附近的旅馆,那爷孙俩也跟着我妻进了旅馆。
但那双排坐车的载客人数太少,只能挤进我妻子一人。那爷孙俩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嗫嚅着对我妻说:“我俩身上没带什么钱,原指望今天能赶回家,但现在既要住店又要吃饭,还不知班车啥时恢复,能不能借三十元给我们,救个急。”我妻闻言,立马从身上掏出三十元递给老人,还问:够不够用啊?又用自己的身份证帮老人开了房,让那小女孩和自己住在一个房间。我妻也没问那老人姓甚名谁,家在何处。说实在的,那时,我妻是普通的小学教师,一个月的工资只有二十九点五元。不过她当时并不奢望这来自乡下的老人来还钱,在贫困的乡下,这三十元钱也许是他们劳作数月才能挣到的辛苦钱啊。
当妻子回到小镇之后,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过了些日子,我妻子正在上课时,一个小女孩站在了教室窗外。她一眼认出了那个姑娘便是在南京偶遇的女孩,十分惊讶,连忙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原来我妻子在车站等车时告诉了那几位影院职工,自己是小镇某校的老师,姓什么,她已悄悄记在了心里。小姑娘拉着她,非得上我们家。进了家门,小姑娘从口袋里掏出三十元钱,又从身边挎着的篮子里,拎出一只大白鹅说:我爷爷关照,一定要把这钱和鹅送到你手里,说你是好人。我妻子面对这淳朴的乡下小姑娘,感动得几乎流下泪来。
也是那年的夏天,暑假开始了,我们一家三口又从小镇乘车去南京转车,前往北京探亲,不料,汽车行至中途就抛锚了,我们手捏着托南京老同事代买的卧铺车票,眼看着离火车发车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心急如焚,好不容易到了南京汽车站,又乘上公交赶往下关南京西火车站。我们一人抱着刚会走的女儿,一人提着行李,匆匆来到检票口,见那趟火车已鸣笛开走了。我们都傻了眼,要知道,这卧铺车票在当年是相当紧俏的,即便改签也不可能是卧铺,而我们还带着个小宝宝。正在我们急得抓耳挠腮之时,车站门口开来一辆送客的面包车。三十几年前的南京,除了公交车,车站门口根本就没有什么出租车,更没有如今到处都是的摩的,黑出租。我急中生智,想出个“汽车追火车”的怪点子,我上前向那不知名的司机说了原委,那司机一挥手:别说了,赶快上车,他要用车送我们赶往火车停靠的下一站:南京东站。当时,下关通往南京东站的干道正在修路,如果坐公交车,肯定没戏,亏了那司机是南京人,他绕开大街走小路,风驰电掣般地赶到了南京东站。车一停稳,我正想问:需要付多少车费时,那小伙子又一挥手,别浪费时间了,赶快检票上车吧。我连那司机的姓名、单位也没顾上问,也没记下车牌号,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上火车,刚跨进车门,火车就隆隆地离开了南京东站。
这两件事已过去了三十多年,如今,每当与妻子忆起这两件事时,都感慨万分。那讲诚信的老爷爷和小孙女、上演“汽车追火车”惊险一幕的好心司机,不正是那个民风淳朴年代的最典型的代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