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故乡记忆——河
人的记忆与思绪,有时来的确实是有些没厘头和莫名其妙,就如这有关故乡的话题,那么久长的时间藏在心中没有萌动,近二天却被好友一些有关故乡的文字所牵引,变得是如此的激越浓烈,以至于夜思绵绵梦游故乡,终按捺不住思绪和记忆的折磨,遂提笔行文以和好友之文字,了却自己的记忆与思绪之苦。
——题记
故乡位于湖南省东北部的平江县,出县城往东行五十多公里便到了一个名字连神仙都眼红不已的集镇--长寿镇,然长寿镇这名字却远没长寿街的名字历史底蕴深厚,相传这名字与明朝开国元勋、号称“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刘伯温向一翁姓老伯祝180大寿有关,名出大家,益贵益彰;如果你是外地人,打听长寿镇也许他人会稍许迟凝,但如你问询长寿街,立马就会告诉你,可见这名字的响亮悠扬;怪不得在外的长寿街人、在回应他人问询是哪里人氏时、是那么的底气十足:“我是长寿人”。
是啊,这世间谁都想做“长寿人”,唯有长寿街人这“长寿人”做得是既名正,又言顺,彼是天定,人不可违啊,好,题外少说,言归正传:故乡的记忆是流动的、透明的、也是多彩的,是既看得见,又摸得着的。长寿街罗家巷的老屋旁有一条小河,名叫--西溪河,名字的由来已无从记起,记忆中的西溪河离老屋二十米不足的距离,河面不宽,大约十多米的样子,河水清绿,蜿蜒平静,流淌从容,水面也不深,清澈见底,河边大、小、高、矮、粗、细的树耸立,枝繁叶茂,颜色葱绿,错落有致。
站在河边清晰可见河底大小不一、或圆或扁、或粗或细、形状各异、圆润光滑的河卵石;碧绿色的水草爬着河底随着水流放肆地、不知疲倦地摇摆扭动;各种不太大、也有小的却如蝌蚪似的鱼儿欢快地游动着诱人伸手欲捉。
河上一座年代沧桑、时间久远、只有一个拱的名叫西溪桥的石拱桥横跨两岸,桥全用深灰色麻条石彻成,石纹均匀,精致平整,工艺绝仑;石桥拱形似月,远远望去宛如半轮明月浮落水面。
一条十多米长的石板台阶路夹在桥头墩和临河水井台面中间、倾斜着伸向河边,拾级而下就是用条石和青石板铺砌成的、紧靠西溪桥下游边的二十多平米大的一个“码头”,“码头”的设计心思巧妙、匠心独具,靠河上游的部分,两条长短不一、相互隔开的青石板架空水面伸入河中,像一个侧躺着的“上”字,吃、穿、用的清洗功能区泾渭分明,各尽其用,互不影响。每天早晨天蒙蒙亮,各家早起的“担水人”就担着两个木桶把自家需要的生活用水担(挑)回家,其后一整天就不断有罗家巷的女人、姐姐们在其上的各自位置劳作着,有的清洗盛满竹蓝的各种瓜菜蔬菜,有的用“鞋槌”(外型形似鞋子的有握把的细长木槌)槌洗着满木桶的衣服,有的涮洗着各种生活用具,间或拉扯着东家长西家短的琐事和趣闻,不时传出陈陈笑声和一下一下的“鞋槌”槌洗衣服的沉闷的嗵嗵声,偶尔有男人下来就着青石磨自家用钝了的菜刀……
鸭子悠闲自在、左顾右盼地在不远的河面上漂浮着,拾吃着顺水流下来的菜叶,时不时将头插入水下觅食,然后将头高傲地抬起、扇动着翅膀、伸长着身子呱呱地欢叫。
河风吹着岸边树上的叶子一片轻哗声,水面波纹舒展,光泽盈盈,柳叶枝也婀娜多姿地摇曳着……
这场景:
碧水、轻风,石桥、流水、
闲鸭、游鱼,笑语、人影、
青草、绿树、拱桥弯月……
整个一副梦里水乡似的画境,令人流连,引人往返,让人痴迷。
西溪河在故乡记忆里有太多的不可忘怀,吃着用它的水做的饭菜长大,穿着用它的水洗干净的衣服御寒保暖,冬天,水雾弥漫,若隐若现,恍若仙境,河面结上一层薄薄的冰,光洁如镜,扔块石头下去,一片咯嚓咯嚓的冰裂声;到了夏天在它的怀里戏水玩耍,游泳也是在呛喝了好多口它的水才学会的,尽管当时被呛喝得眼泪鼻涕一把糟也乐此不疲。
盛夏时节河边树上的蝉叫得欢的时候,翻找屋里角落蜘蛛结的丝,就着口水捏成团按在找来的竹枝尖上,然后趁着母亲午睡偷偷跑到河边去沾树上叫得正起劲的蝉。
无聊乏味时会站立河边,找些薄薄成半圆或近圆的小石块,顺着水面抛扔出去,玩“打水漂”,石块贴近水面如蜻蜓点水似的蹦跳着,很是灵气,漂过之处,留下一条由水波纹圈组织成的直直的水线,熬是好看,如此用心一玩,无聊之心也因之舒泰而全无了,满满的一脑子打水漂之乐趣。
当然,那时最企盼的还是想人“浪鱼”(就是有人将茶枯加什么与水搅好在河的上游倒入河,鱼缺氧被迫浮上水面),这个时候就几乎一整天都呆在河里了,既耍水又捉鱼,且母亲此时脾气也分外的好,不但不骂剁脑鬼了,反而细心交待只要莫去水深地方就行,当时还想不清楚母亲为何一下变得这般通情达理,现在回想起来才明白,那时生活苦,能有机会不花钱从河里捉些鱼回来让正在长身体的儿女们吃是难得的奢求。
沿着罗家巷的街道走过叫西溪桥的石拱桥,再往前行一二千米则有一条我们叫作“沙河”的河,这是汨罗江的上游,只是在流经长寿街时不知为什么被称为“沙河”?儿时想不出是为什么,现时记忆起来大慨是因为满河里的沙子的缘故罢。
记忆中的“沙河”,百多米的宽阔河道,大气天成,一眼望去是满河的沙子尽收眼底,洁白平坦,远眺河上游的水天相结处,天水一色,浑然一体,回望河下游,亦是水天难分,
河水在沙子上面尽情地流淌,清晰如镜,透过水面可清楚地看见沙子在水的带动下轻缓地滚动,鱼儿张合着两腮亲近着沙子欢快地游动着,
伸手入水掬一把沙子,捧在手里,手中的沙子,莹珑剔透,粒粒可数,丝丝地给人一种温痒感,
人走在水边的沙滩上极目楚天,海阔天空,心旷神怡,脚下的河沙柔软温润,人、沙、水自然和谐,就算你一时激动躺在上面来回翻滚沾上一身沙,立起身后只需轻拍几下,衣服立马干净如常,无灰无尘无痕,
“沙河”的两岸筑有防洪的沙土堤,堤寸步不离、不离不弃地陪伴着“沙河”向前延伸,临河斜面长满几米高的芦苇,风吹着它左摇右摆,远观像极了千万只小手在晃动,发出有节奏的、一陈陈的“哗哗”声,人要是一入这芦苇,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景色:
沙海云天、蓝天碧水;
河堤似带,流水如玉;
芦苇蔽岸,天地相呼;
如诗如梦……
记忆中的“沙河”是块欢乐之地,芦苇中玩“捉迷藏”,玩“捉特务”(当然是美国、蒋介石的特务),沙滩上我们玩沙人、垒各种沙造型、在平整如布的沙面上涂画各种字画、扑在沙面上压造人形图像、满沙滩乱滚,玩“打沙仗”,只是到最后眼里、鼻子里、嘴巴里、耳朵里、头发里、鞋子里、贴身的衣服里等都是沙子、脸上也被芦苇划破,回家免不了被母亲咒得要死,但心里却是兴奋的,因为实在玩得太过瘾了啊,晚上就连睡觉也格外睡得香。
记忆中故乡的河,是清晰、快乐、景美、洁净、令人难已忘怀的,那里给我们留下了太多的美好记忆,在后来的岁月时光里,虽几次回去,且每次都心中冲动着想去看河,却被友人现在“沙河”的沙子都不知“开发发展”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那些靠“贩卖祖宗传留下来的沙子破坏河道贻害子孙为代价”而获得的利益都做了什么用途?西溪河的水也不知被谁弄得形似小溪的话刺激,欣欣然顿成戚戚然,心中伤感:那可是有着二千多年的历史见证与时光记忆的沙子、是流淌了经年时久的溪水啊,黯然神伤,终抑制住自己看河的躁动之心,抑郁苦闷时日,但近期欣闻国家实行“河长制”,故乡河的风采重现殷殷可期,心中顿生久旱逢甘霖之感。
既然故乡记忆中河的美景一时再难再见,那就让它留在记忆中罢。
我想:记忆中的美好只有把它永留在记忆中才是最美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