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紧时间，别磨蹭，走喽！”戴眼镜的凌芳，站立门口大声吆喝。
　　 楼里很快走出一群人。有的连蹦带跳，有的边走边唱。大都是老人，也有没退休职工，像一群顽皮孩子。
　　 都是各地来的候鸟人：有的长住，有的刚来。原先都不认识。
　　 凌芳原是单位工会主席，患乳腺癌十天前才来这里。她热情豪放，乐于助人，将大家集结一起，当起领头。为解除大家的孤独和寂寞，千方百计开展活动。像一家人一样无拘无束，亲密无间。
　　 走到大街，公交车已停路边。都争先恐后，蜂拥奔去。
　　 有人调侃：“还是无人售票呢！”
　　 有人反驳：“社会在进步，农村城市都在发展！”
　　 瘦小的刘阿姨捷足先登，立到无人售票厢前，愣住了。为难地说：“光急着上车了，没准备零钱。只有大票，没法投币！”
　　 紧跟其后的满头白发的于奶奶说：“我也没零票，咋办呀？”
　　 有的叫：“到县城要投进多少？”……
　　 前面犹豫不决，后面人急不可奈。嚷嚷着：“抢着上车，钱不准备。下来，让有零钱的先上！”
　　 叽叽喳喳，乱成一团。
　　 驾驶员是个平头、黝黑小个中年，立在门旁，环视一下上车人，招呼说：“一起来的可以统计好人数，先上车，待后一起结算。”
　　 凌芳说：“那样最好。大家抓紧上车，我来算。”
　　 顿时平静了，变得井然有序。待大家坐好，凌芳对驾驶员说：“连我共三十二个，对吧？到县城要多少钱，我一起付。”
　　 驾驶员说：“每人五元，你先坐好，到时我来结。”
　　 凌芳说：“好。”便坐到后面。
　　 车沿着起伏的公路奔驰，太阳升上山坳，照着青山绿水，山峰怪石嶙峋，如刀劈斧砍，如人似兽。山涧古树参天，飞鸟盘旋。山谷溪水奔涌，白浪翻腾，瀑布飞泻，涛声如雷。引不少人惊叹。
　　 长春来的老王，是个摄影迷，拿手机不停地拍。
　　 停过几个站，经过几个村庄，乘客上的少下的多。
　　 车上人渐少。凌芳握着钱，走到司机跟前：“师傅，钱算好了。不过我只有整头钱，需要找给四十元。”
　　 驾驶员不耐烦地说：“急什么急？回去！拉好，坐好！”
　　 凌芳只好返到原位。
　　 刘阿姨为凌芳不平，忍不住嘟噜：“态度生硬，服务一点不热情。”
　　 凌芳倒大度，说：“咱是外地人，不懂这规矩，随他吧！”
　　 于奶奶说：“驾驶员不会忘记要钱的。究竟是一笔大生意。车上候鸟人多，听声音没几个当地人。”
　　 刘阿姨悄声说：“我觉得驾驶员有意不让我们投币，是别有用心。”
　　 于奶奶很体谅：“驾驶员起早带晚，跑山路，弯道多，也不容易。”
　　 刘阿姨知道于奶奶孙子是公交司机，没说什么。
　　 客车转了几道弯，行驶了半个多小时，在平路上停下。
　　 司机跳下车，像车子出了毛病。拿着小锤敲打轮胎，又钻进车下检查一番。转到后面，“咚咚咚”敲起窗户。
　　 刘阿姨忙拉开车窗玻璃。
　　 驾驶员踮起脚尖，用手指着戴眼镜的凌芳示眼色：“给钱，找你零钱。”
　　 凌芳连忙将钱由窗口递出。
　　 司机瞥一眼便装进裤兜。掏出四十元给凌芳。跳上车，启动车子。
　　 刘阿姨挤挤眼，幸灾乐祸：“被我猜着了，捏黄雀了！”
　　 于奶奶说：“看样子家境困难。与我们无关，不去瞎操心。”
　　 刘阿姨说：“司机品德与家庭困难是两码事，不能混淆。”
　　 驾驶员厉声吆喝：“都自觉！别说话，影响开车！”
　　 车上立即安静。
　　 刘阿姨做了个鬼脸，俯于奶奶耳边说：“车上有探头，怕露馅！”
　　 凌芳也感到蹊跷，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为贪钱费尽心机！”
　　 在一边拍照的老王说：“反腐虽任重道远，但群众觉悟在提高，眼睛雪亮。蚁穴能毁千里之堤，要处处防微杜渐，才能使苍蝇老虎无处藏身。”
　　 刘阿姨劝他：“别胡闹，免得惹火烧身。”
　　 老王举手机镇定地说：“都摄进手机里了，不怕他抵赖。”
　　 于奶奶惊讶地望着老王，说：“睁一眼闭一眼，饶他这一次吧！”
　　 老王说：“不管心不安，到站就找有关部门反映。”
　　 原来老王是纪委退休的，爱管闲事是天职和习惯。
　　
　　 2017.11.8巴马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