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冰心】一个夜晚的心灵回声(随笔)
一生没有当过主角,这一年2013年开了两次研讨会,也就是当了两次主角,关于针对我的不同题材的两本书,一本是《羊哭了,猪笑了,蚂蚁病》,另一本是《谁在守约》,最近博上贴出的都是研讨会发言,让朋友们阅读疲劳了。
由于《羊》书创作时的愉悦,出版时遭到困难,上报出版局严格审批三年,方才出宠,可谓惊险大片。政府和作协决定要开个研讨会,我是激动的,因为业外业内,网上读者的反馈获得了意外的收获(贬褒不一)。
两次会不同的专家都用了“震惊”来评价作品,对我而言也是个意外,认为这两部作品都不应该出自女性之手,居然出现了。主要是面对社会历史的思想认知能力上的“震惊”,评论家们认为这种文学境界,不是获了这奖那奖可以比的作品。对一个潜心写作的人来说应该是一种最大的奖赏了。
文学一旦成为内心的寺庙,那么在这座寺庙中要念一生一世的经。取得什么样的经自有自己的悟性高低,取舍精准而言。有人说,人既无去世,也无来世,人都活在当下,这是真理。但我以为对于肉体来说是对的,现世的荣耀易养命,会在人群中活得光彩!可对于文学来说,俗世的荣耀往往难以养“心”,他或许就是文学的刹手闸。
作家必须经历一次次的心灵蜕变,打碎后的整合,然后超越自我,重新建立心灵秩序,精神就是这样一点一点筑高的。这期间非常痛苦,与俗流告别就像在身体上裂皮一样疼痛。但蜕变之后就像蝉的羽翼一样透明,高飞远望,世界又是别有洞天的。
如是:文学生命是有来世的,甚至是千世万世的,这才是一个作家心生命的延续。能达到这一点其实是个未知数,非有铁的意志不可胜任。
凡.高在世,穷困潦倒,仅仅廉价卖了一张画,死后价值连城。活着的时候没有人欣赏,没有鲜花掌声,好在他仅活了37岁,这37来心灵在沙漠中熬煎,忽一日一个妓女看见他的耳朵长得好看,他毫不犹豫地割下来扔给她。他这时才发现原来自己身上还有别人喜欢的东西,那还有什么好保留的呢?于是就割。带着鲜血的耳朵一定是凡高生命的首次奖赏。
可鉴艺术家无人欣赏是孤独的。这种不被俗世理解和欣赏并非艺术家本心的愿望,而是他高超的艺术思维无人可极。我想假如凡高也如今人一样在人群中拉帮结派,在现世中会不会热闹起来?炒人就是要从寂寞中走向热闹,我觉得这很容易。只要有足够的资源,也用不着手段,资源就是手段的总和。
而世人宁愿同情一个跪着的矮人,也不愿意为一个站着的伟人喝彩,因为这不利于他们居高临下低头看人,维护那些虚伪的尊严。哪一国都有这样怪癖。
艺术界出现了凡高,文学界出现了曹雪芹,后人就有了个甘于寂寞的说词。其实这不是姿态,是一种向度。姿态是自命清高做给人看的,向度是对这个行道的纯然境界。
现实的人说,这两种都不需要,文字就是要变成生产力,让他赢得实利,赚回名份,生得轰轰烈烈,活得精精彩彩。博得来世生风生水响顶什么用,他在彼岸世界有感知吗?当然没有。但他给人类留下了不朽的遗产。就象曹雪芹,最初只不过是为如玉的女孩们赎罪,却给来世的人们创造了个“红学会”养了若干人的命,众说纷纭也没研究透彻。但他是一个民族永恒的话题。
由此想到:在这个技术至上的世界,一个作家从寂寞中走向热闹容易,从热闹中甘于寂寞很难,从一个从来没有热闹过还甘于寂寞的更难。难就难在于悟“道”,人有人道,文学有文学之道。
有朋友要我动动脑,动动手走出去让更多的人知道!此尊告当然很诚恳,殊不知:动脑、动手都不是文学之道。文学最正宗的“道”是:动心!只要动心,就会懂人,爱人。做到这一点,自然就进入了人心。我信奉这样一句名言:“真正的快乐,是忘记形体上的快乐;真正的荣誉,是离弃一切美好的荣誉”。
有人说,号称先锋的书就是卖不出去。一部分虽然名不见经传的人写出的书反而看好。他们都在纷纷探索其奥妙。其实,如今的所谓“先锋”,不过是写作的技巧技术之说。而真正的“先锋”是民族的眼睛,是社会的思想,是国家的良知。并非是麻木不仁,创造了一个自以为是的文本就叫先锋。其实文学成为一堆技术的时候,就已与读者形同末路了。其奥妙在于:技术是数理结构,文学是潜意识结构。数理和直觉永不相遇。技术是没有温度的创作,而文学需要智慧、胆识,更需要一颗大心!
由此得出:一个人拥有精彩的人品,不一定拥有精彩的文品,如果一个人创造出精彩的文品,那就必定具有精彩的人品!这便是我时时警告自已,鞭策自己的坐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