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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塘“有奖金”征文】一切美好,终将存留(散文)
上学时,他曾默默喜欢过班上一个乖巧聪慧的女孩整整四年。
最后一年的最后几个月,他终于鼓起勇气表白了。他很幸运,女孩答应了,他们相恋了。
日子就那么日复一日地前行着,恋爱中的他们也自然而然地沉浸在甜蜜中。可是,毕业前夕,一切变了样。
她带着他回家,向父母摊牌,她父母直接拒绝,一点余地都不留。他坦言已经给她找好了工作,不会让她跟着他去偏僻的乡下。
在工作靠分配的年代里,有多少校园爱情败给了工作和家乡,多少有情人没有成为彼此的眷属。他俩不幸,也成为其中一份子。
她的父母在市里上班,她的工作地点在城市;他的父母在农村劳动,他的工作地点就在小镇。那些年,农村和城市之间隔着一道王母娘娘画的天河,组织分配的工作,将他们分别扔在了天河的两岸,他们隔河相望,却难以泅渡。
她倒无所谓,女孩子本来就稀缺,上过学有几分长相的女孩子更是不愁嫁;他伤心欲绝,农村的女孩子也稀缺,上过学有几分长相的女孩子更稀缺,他愁娶。所以,分手之前,他又去她家,找她父母,做最后的挣扎。哪知,人家本来就不同意,他越找,人家态度越坚决。实在没法子,他只有放弃。
失去恋人的痛苦慢慢掉进时间流里,下沉,下沉。
此后几年,他一直一个人生活。单身的日子,倒也惬意,一个人无拘无束,逍遥自在。可父母不答应,他们天天催,月月催,年年催,催他赶紧找个女孩,催他早点让他们完成人生任务。
因为曾经的她,别的女孩很难走入他心里。
直到多年后看见另一个她。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看了你一眼,从此便不再忘记。”据说,这几句歌词是音乐诗人才子歌手李健记录自己生活际遇的,而这,竟是他和她相识过程的真实写照。
稍微不同的是,看她那一眼,不是在人群中,而是在暑期教师培训会上。
那天早晨,师院门口,摆了一张桌子,所有参加培训人员进门前要拿出身份证进行签字确认。他先一步来,签完字,站起身正准备进去找教室。一回头,笑意盈盈的一张脸出现在眼前。此时,手里刚签过字的笔还没放下,他被她脸上洋溢的热情融化,不由自主的将笔递到她手里。她接过笔,又笑意盈盈地说了句:“谢谢你!”原来,不光笑容甜美,春风般柔和,声音也悦耳,珠玉般圆润。
他进门后走了几步,忍不住又拧过头,朝着签字桌望了一眼,只见她还猫着腰在那儿签名。那身段,那体态,看了一眼就在心里扎了根。
从此,他的心海起风了,时不时地闪出一个影。
后来,多方打听,他终于弄清她的来龙和去脉。
说来也巧,他们同县不同镇,且她工作的小镇离他也不远,十来里路。
以后的日子,他隔三差五骑着他的二八大梁去她的学校找她聊天。她被他的渊博击中,又被他的幽默吸引,更被他的深情降服。他呢?越接触越发现了她是“看一眼便不能再忘记的女子”,不仅外在气质出众,且心地纯良、善解人意,知书达理,好似一块美玉,周身水润通透。与她交流,他有说不出的舒坦与自然,到了她那里,他迟迟不想走……
一年之后,他以当地农村的结婚形式隆重地把她迎进家门,结束了自己的单身生活,给年迈的父母一个交待,也给自己的心灵找到一个归宿。
婚后,琴瑟和谐,小日子过得甜蜜无比,两人的工作也都蒸蒸日上。
那几年,她不断参加各级赛教活动,成绩令人艳羡,县级市级省级荣誉都拿到了,常常也有论文在重要期刊上发表,俨然成了当地教育系统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他呢?也不甘示弱!小说创作依然进行,书法作品屡屡得奖,又被当地教育部门当做后备人才培养。
结婚第三年,他们有了一个健康可爱的小宝贝,小家伙的出生给本就温馨幸福的家里带来了更多的欢声笑语。当时,他们一家就是当地教育届的佳话,常常被人以各种版本演绎。
可是,阴云总在不经意间出现。
孩子七岁那一年,他们结婚十年。他看到妻子又工作又管家,很辛苦,而自己经常要参与学校行政管理,不能帮妻子分担,心里愧疚,就计划着借结婚十周年纪念日好好感谢感谢里外操劳的她。
哪里知道,这个事情还没开始张罗,妻子的身体就出现问题,经常感觉周身无力,就是不知道原因。
利用一个周日,他们去医院检查。检查结果把他们吓傻了。
……
忙乱,紧张,煎熬!
医院,学校,家里!
最后还是无回天之力,她在花样年华里离开了他和他们幼小的儿子,离开了他们温暖幸福的家,一个人躺到冰冷的地下。
她离世之后,他辞掉了原来的领导工作,只做一名普通老师,悉心照顾还未成年的孩子。
如今,她已经离开他近二十年了,他们的孩子也大学毕业上班了,他还是一个人过着,家里的一切都是她生前的样子。每逢结婚纪念日,他都要给他写一封信,告诉她他们家里的状况……
朋友们常劝他再找一个老伴,相互照看。每每有人提起,他都摇头,他说:“这辈子,我的心里再也不会容下任何人!”
他是闺蜜老公的哥们,我们的熟人,以前没有过多交往,没想到,他竟如此重情。
听朋友讲述的时候,我眼眶溢满泪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流泪,我只知道,今天,“爱情”这个神圣的字眼不知被上天收藏,还是人间蒸发,现实生活中很难觅到它的踪影。
经常充于耳目的是,有钱了包二奶,发达了搞外遇,夫妻久了彼此厌倦,互不待见。这世间,心心相印的夫妻少之又少,像他这样丧妻停娶的例子更不常见。
虽然,微信圈里,经常有人转发金岳霖先生在林徽因生日那天的倾情一哭,金老的专一令人动容,可是年代到底有些久远,与我们还是有些隔阂。又何况,惦念的是别人家的妻子,说起来多少叫人心里有些别扭。
今天,朋友讲的这个身边人的故事,戳到了我的心窝,又使我想起了特别喜欢的那句话:“世间一切美好,终将存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