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火热的寒衣节(杂文)
昨天是清闲的一天,因为是周六,园里既没有小孩子上课,也没有校方的领导坐镇,有的只是一两名值班的老师。
难得遇到这样的日子,毕竟一个星期才两天不是嘛。由于这周是午班,我早上早早便起床抽烟,香烟也不必像平常一样大幅度节制。
说句题外话,我们的宿舍与保健室只有一墙之隔,两家共用一个空调,棚顶的空调管道就成了烟气的乐土。这样一来,我们宿舍里的三个烟鬼,我,韩哥,晓东,我们仨平常抽烟过于频繁,从而导致烟气有一大半溜到保健室去了,因而便遭到了保健室的严厉控诉,以至于主管我们的韩老师怒发冲冠地对我们三令五申——白天不许在宿舍抽烟!
就这样,平常的我们只能忍受寒冷的低温,刺骨的凉风,跑到大门口,再不就是躲在后门外连顶它两到三根,并寄希望于烟气能够存留体内至少三个小时,免得一会儿再次遭受烟瘾的折磨。
周六自然不必顾及太多,而且我和晓东我们俩早上就商量好了,周六他看岗,周日换我看岗,左右人少事少,索性不妨借着周末的特殊性,俩人各歇一天,谁让我们的工作没有休息日呢。
抽完烟,我喝了点儿水,便开始收拾自己的床铺,以及宿舍的卫生。我先是把该洗的衣物、工作服、床单、被罩、枕套扔进洗衣机里自动洗涤,余下的,就剩打扫和归置了。
通过我的勤劳,不大一会儿,宿舍的环境便与早上相比,那是大有改观。与此同时,洗衣机里洗涤的衣物也已经洗好了。
北京不比咱东北老家,温度相对较高,一些如床单啊,被罩啊之类薄的东西,晌午便晾干了。
躺在嗅着花香的被窝里写文章,心情可想而知。我极度讨厌宿舍如同垃圾站一般。宿舍就要有宿舍的样子,垃圾站也要有垃圾站的样子,两者若是混为一谈,又成何体统。
只是谁心里都清楚,想要保持宿舍干净整洁的环境,住在里面的人才是关键。还好,我,韩哥,晓东,都不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邋里邋遢之人。该怎么说呢,或源于工作性质,又源于个人习惯。
面对曾几何时写下的,并不完整的文章,我的脑海里总是空荡荡的,因为我并不晓得之所以当时写下那一段段文字,抒发那一腔腔的感慨究竟意欲何为,弄得搁置了许久,直到今天,我竟然不知该如何续写它们了。
迷惘与空洞,险些令我发狂,甚或将它们一并删除,再不恢复。但当头脑冷却之后,还是选择了存放,毕竟那些是我想要写的,即说明它们的存在是有意义的,只是我需要时间来让它们变得更有意义。
晚上七点,夜幕早已降临,我仍然呆滞地趴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笔记本电脑上的文章,刚写好的文章。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自己,耗费了一天的时间,满打满算只写下了不到三千字。
三千字?为此,我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在安静舒适的一整天里,我所能做的就只有这么点儿吗?我都不晓得该如何责备、训斥自己了。
七点二十分,晓东突然给我打来电话,当时我正趴在宿舍的被窝里校对文章。我怕他有什么急事,不然他不可能给我打电话,我们俩平常只聊微信。
我忙接听电话,他那边用非常急促的声音告诉我说,“赶紧的!穿上衣服到中岗拿灭火器,出去灭火!”
灭火?我一听,坏了,大事不好,别是园里着火了吧。时间紧迫,也容不得我多想,赶紧套上裤子,披上小棉袄,踏着拖鞋就冲了出去。
来到中岗,二话没说,一手拎起一个灭火器,向大门口狂奔。好家伙,就我这体重,再加上我这身四不像的装束,也就三十来步,就气喘吁吁,累得不行了。
来到门口,我四下张望,看到同事老孙正等着我,我忙将左手拎着的干粉灭火器递给他,我右手上则继续拎着比干粉灭火器大了足足两圈的泡沫灭火器。
老孙跟我只说了两句话,“跟我走,那边!”
我就跟着他跑到火灾现场。
火灾现场不在园内,在园外,十字路口边上的草丛堆,紧挨着幼儿园。火势不算太大,但此刻正值西风,若是稍有怠慢,必将风助火势,草长延绵,直烧到园外的变电箱,以及园内的整片林园。
我和老孙不容多想,站在上风口,便开始用灭火器灭火。在我们之前,晓东一个人已经熄灭了不少火源。
十分钟,也就十分钟,我们仨将好几处火势彻底熄灭,就连一丁点火星都没放过。晚秋近冬的季节,本就干燥,哪怕最最微小的火星,都极有可能造成严重的火灾。
呼吸着烧焦的气体,刺鼻的空气,甚感疲累的哥仨拎着或空或半的灭火器缓步回到中岗,把灭火器放回去,然后又到前岗稍作谈聊。聊了没两句,老孙就回到中岗里面的宿舍休息去了。
我和晓东面面相觑,探讨这次火情,他还说已经给韩哥打去电话了,这件事应该让身为班长的韩哥知道。
趁着周末的清闲,韩哥怕是出去跟朋友喝酒去了,可我和晓东却万万没想到,他中午出去的,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我们周身火热,便来到大门口吹风。闲聊之际,看到远处火警车来了,停了两三分钟,然后又开走了。
我和晓东会心一笑,定是有人报了火警,火警来了,见火被扑灭了,就留在火灾现场勘察一番,毕竟报假警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我和晓东抽烟静待韩哥归来,直至看到韩哥满身酒气地站在我们面前。不用想也知道,他定是打车回来的,毕竟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我们俩把这件事跟韩哥说了,韩哥也跟我们聊了很多,且酒醒了不少。幸亏这次我和晓东的处理冷静果断,倘若火势蔓延到园内,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不光会影响到我们的工作,更加牵系着幼儿园的存亡。
香烟与畅聊,哥们之间的特色。我们讨论的东西大抵有两点,一,虽然火灾的发生地不在园内,但我们毕竟私自动用了园内的设备——灭火器,要说责任的话,肯定是有。但即便如此,我们还是会义无反顾地选择这么做,不然损失会更大。二,为什么会发生火灾,是烟头?还是其它什么原因?要说草木干燥,烟民夹在指尖的烟头随手那么一扔,那这种事情的偶然性也未免太大了吧,光靠看守是根本看守不住的。
良久,哥仨怎么也没聊出个头绪来。关于责任,全看幼儿园的态度了,是奖是罚,悉听尊便。奖,笑纳;罚,辞职。我和晓东都商量好了,要是因为这种事受罚,这地方根本不值得我们继续干下去。
至于起火的原因,那就更不得而知了。
然而就在我和韩哥准备回宿舍休息时,晚上值班的徐老师帮我们调了监控回放出来。结果令我们气愤不已,不是烟民的随手,竟是寒衣节的传统在作祟。
没错,就是寒衣节,敢情这个周六是传统的寒衣节,跟我的生日中元节一样,都属于“鬼节”的范畴。以前给祖辈烧寒衣,现在也不烧寒衣了,干脆烧纸钱。
得了,就是烧纸钱烧的,路边烧纸钱,纸钱尚未烧尽,做子女的自己先怕冷了,就捂紧棉衣一路小跑回家了。岂料,尚在燃烧的纸钱被风那么轻轻一吹,落到干草之上,转瞬间就成了火灾的火源。
我真是服了,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有那么多人相信给祖辈烧纸钱,祖辈就能保佑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呢?难不成中国人都要靠死去的祖辈来保佑吗?
我记得鲁迅先生曾在文章里讲过,靠他信是不行的。可是现在呢,多少年过去了,鲁迅的话被认可了,再没人相信他信了,却不料更加溯本追源,信起祖信来了。
作为一个始终自我保佑的卑微的普通人,我除了无奈,竟也不由得确信了一个事实,难怪我一直卑微,恐怕其根源便在于我不相信他信,更不相信祖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