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木经理是单位里里外外一把手，也不知道他小时候患上了啥怪病，落下这一脸刺眼的大麻子，坑洼不平。平日里，不笑还好看点，这一笑啊！整个褶皱的大胖脸上，“坑”里“坑”外，格外分明。
　　 木经理为官多年，业绩平平，典型的好大喜功，善许愿，套套圈圈多，是那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主。最近，公司销售科科长到龄退休了，空出一个科长位子，这让善动心机的木经理喜不自禁。那个晚上，动了心思，老木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浓浓的夜色里，他眯着那双不大的三角眼，苦思冥想了大半个晚上，子夜时分，他终于理出了至少三套方案，物色了至少四个上位人选。
　　 “唉！如果再多退休几个？那该多好……”木经理叹口气，恨不能把这个位子掰成八瓣撒出去，才遂了他日思夜想的愿，如了他贪婪膨胀的意。
　　 第二天，木经理在他阔绰的办公室，有意摆上好烟，泡好茶水。按照昨夜里心中拟定好的方案，至少和五位他拟提拔重用的员工谈了话，具体谈了啥？从道着谢，喜滋滋，轻步走出木经理办公室的每个人的神态上，就能看出点“猫腻”来！
　　 看着这一波一个人，神神秘秘地从木经理办公室出出进进，临近退休的老员工老李一脸不屑，自言自语地说：“哼，这是木经理‘撅腚拉啥屎’水能猜不到？这可是他惯用屡试不爽的法宝啊！看样子，又在故意撒风漏气，漫天撒网，许愿忽悠，弄权得实惠啊。我，呸……难怪，人送外号——木忽悠。咋还不长点记性，不是吗？那位不入木经理法眼，不谙人情世故、性情耿直的小王，不就是因为写了几句打油诗，不知哪位好事者，不隔夜就把风吹送到木经理耳朵里，惹得他咬牙切齿，火冒三丈，硬是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说小王‘指桑骂槐’针对他。也就是自那天起，处处给人家小王使性子、穿小鞋。这都快六个年头了，科班出身的研究生小王，至今还是个大头兵，呆在仓库码货物……”
　　 “唉，还别说，那小王不愧是科班出身有学问的研究生，咋编的恁顺溜。”老李一时来了兴致，“当当当”左手中指有节奏地轻敲着自己的办公桌面，小声用京腔唱起来：“对上挠痒痒，对下拳脚擂／住上送不止，往下敛黑财／拍上马屁精，对下耍心眼／那句话儿不入心，马上给你穿小鞋／拉帮结派本不该，看你敢不圈里钻／小小恩惠把人哄，让你哑巴吃黄连／作秀挺讲究，精准还精彩／不坐公车办法多，有人接送乐巅巅／变通本领是强项，保你实惠超油钱／里外皮一张，口出非心语／心虚话硬多显摆，小人一个真荒诞／台上唬一片，纯粹瞎扯蛋／台下遭指点，以为是点赞／这人是个大忽悠，人送外号——混蛋！”
　　 下午下班的点，最后一个从木经理办公室出来的小张抑制不住一脸兴奋，小步快跑，直接到了老李所在科室的门口，略一犹豫，抹抹额头的汗，“当当当”轻敲门三声。
　　 “谁？”正酣畅解气，自我陶醉在哼唱京腔里的老李，猛一惊，大声问。
　　 “呀，李叔，是我。”见只有老李一人在，小张进门凑近老李身边，低声问：“李叔，晚上得空不？”
　　 “嗯，天天两点一线，咋能没空？说吧，啥事？”虽然不在同一个科室，平时小张和老李倒是没少来往，走的挺近乎。
　　 “哎哎，没啥事就不能和您拉拉呱，请老叔您喝一杯小酒了吗？反正你下班也没事，要不，今晚我请你，咱还去哪家你喜欢去的餐馆，行不？嘿嘿。”
　　 小餐馆不大，却明亮清净。进了餐厅一个小单间，小张盛情有加，执意点了四菜一汤，还特意要了一瓶老李平时最爱喝的老酒。
　　 人若投了缘，话就自然多。
　　 老李小抿一口，眯起眼，问：“来好事了？”
　　 小张咧嘴一笑，放下筷，说：“嗯，哪有。”
　　 “嗯，小子，你就别掖着藏着，躲猫猫了？”
　　 “那，你要嘴严点！我可只说给你一根听。”
　　 “嗨嗨，不说拉倒，你以为我爱听这破事？”
　　 “唉唉，李叔，别动肝火生气好不，我给您细细说道说道，帮我拿个主意呗！”
　　 “嗯，有屁快放，听这呢。”
　　 “李叔，你说奇怪不，今天木经理找我谈话了，你猜？他都给我说了啥？”
　　 “哼，猜个球？还不就是那个空位子的事！”
　　 “呀，你知道？那，李叔，关键时候，您可要力挺我。”
　　 “行行行，你好歹也是个大学生，业务也不错，推你一把，该。”
　　 木经理找人谈话啦，撒出的风，漏出的气，像荒草般疯长……
　　 一时间，公司员工私下里猜三猜四，窃窃私语，特别木经理谈过话的那几个阅历浅、胸无城府的年轻人，像丢了魂似的，没了做好本职工作的心思，像墙头草，听到点有关议论提拔的风声就警觉摇摆起来，屁股哪里还能沾凳，见谁都点头哈腰，说着中听的好话，只为到时能为自己的升迁，捞到那怕是一点点有利的资本，而违心地谦让、恭维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谈过话，放出风，木经理静观其变。
　　 半个月过去了，木经理心中有了数。
　　 嗨嗨，接下来的日子，像孩儿的脸，老木一反常态。
　　 那天，木经理叫上张三，陪他一起和一帮同学去吃饭。饭局间，木经理说着让张三感激涕零的暖心话，更不准许心存感激的张三掏出半毛钱。
　　 那天，木经理喊上李四，陪他一起去外地一个闻名的风景区，参加一个培训班，乐呵呵学习考察了整三天。当然，一切费用都是“公事公办”公家出的钱。
　　 那天，木经理拉上赵五，说是晚上有个家宴，信不过别人，夸说赵五多么多么有前途，唯有赵五知根知底知远近，这样的场合只有赵五是他最信任，也是最合适有资格参加的人选。
　　 “嗯，只要在‘其位’，以后的事，还不是我这个公司一把手说了算！对他们三个而言，就算出了点小‘意外’没‘上位’，他们能说个啥？敢说点啥？”拍拍脑门，木经理不露声色，一阵窃喜。
　　 “嗨，其他人，难入我法眼！”经过一段时间的跟踪“考察”和重点“培养”，“谁是谁非”木经理已了然于胸。木经理心想：“有了‘那个’深厚交情，小张也算是自己人啦。我的地盘我做主，时机已成熟，该亮‘底牌’了。上位？屁大点事！哼，谁说了算？”老木点燃了一颗烟，贪婪地深吸一口，悠闲地吐着大小不一，深不可测的“烟圈”，拨通了小张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