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冰心】垃圾(杂文)
幼儿园的工作什么都好,只是有一样,令我在费解的同时,不免慨然。没错,就是倒垃圾。我就奇了怪了,身为一名保安,也就是个看门的,只管看好门就是了,却为何还要让我们倒垃圾呢,垃圾难道不应该归保洁管吗?可在这里,既定事实就是垃圾该归保安管。
我在北京干保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种事还是第一次遇到。不过,既然是规定,那么就得服从,作为打工的,貌似没什么可以反驳的机会。
在我刚来这里的时候,晓东就跟我说过倒垃圾的事。我当时很迷茫,就像我前面说的那样,我始终认为保安只管保安的活儿,其它概不负责。诚然,晓东说了,在保安入驻这里之前,倒垃圾就被认定是保安工作的一部分,可能合同上也是这么签署的吧。具体我也不了解,既然晓东都这么说了,那就干呗。
无奈也好,无助也罢,既来之则安之,毕竟选择了这份工作,那么也就不差这点儿垃圾不是。况且在这所幼儿园定员的保安总共六个,每两个一组,每组一个星期,交接替换,即使班长韩哥也不例外,照此分配,倒也还算公平。我呢,自然和晓东一组,因为我们本来就是一个班的。
所谓垃圾,是在一辆原始的三轮车上放置两个普通的垃圾箱,用来收纳园内的一些生活垃圾。当班的偶尔观察,倘若俩都满了,就要倒掉,倒在离幼儿园有三个交通岗那么远的昌平区垃圾转运站去。
讲起三轮车,不免要自嘲一番。起初我以为我能轻松自如地驾驭这辆原始的三轮车,毕竟我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有骑过。却不想,在跟晓东吹嘘了半天之后,猛地骑上去,竟发觉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不是蹬不起来,而是蹬起来之后车把总是在左右摇晃,进而使得车子也跟着左右摇晃。
这可不行啊。众所周知,但凡骑车,无论自行车还是三轮车,摇晃是非常危险的,不是容易撞车,就是容易撞上马路牙子。难不成是因为长时间不骑的缘故?还是说是我这副臃肿之后复又臃肿的身躯导致的四肢不够灵活?
被韩哥和晓东取笑揶揄之后,我略显尴尬地放弃了它,由晓东来骑。我呢,只管跟着车溜达就是了。
垃圾运转站空间不小,只是里面的景象和气味是一般人所承受不了的,包括第一次去的我。
大约一个月前吧,天气还不是很冷,正因为天气不是很冷,那里面那股混杂的气味呛得我鼻子异常之难受,特别是在有一定数量的电动三轮车在排队的时候。那些车上装满了零散的,或用各色塑料袋装着的满满的垃圾,简直堆积如山。看到那些车,再加上我们的车,搞的像是我跟垃圾等同似的。
不消说,他们那些车辆,都是为附近各处小区清理垃圾的。
我从未见过那天那样的场面,我见过买票需要排队的,就医需要排队的,乘车需要排队的,却从未见过倒垃圾还需要排队的。那是我第一次碰见,心中难免五味杂陈、感触颇多。可却不曾料见,初次的震撼,竟是日后的淡然。
还好,我们的车并不需要排队,夹心就行,毕竟运转站里垃圾车其宽度足够我们的车和电动三轮车一并摆放。
我们俩先是把车倒过来,靠着垃圾车斗摆放好;然后把两个垃圾箱最上面的几个垃圾袋扔进去;最后再把在车屁股绑得紧绷的绳子解开(绳子的意义只为固定车上那两个垃圾箱,防止它们因后沉而倾倒),把两个垃圾箱分别扣在斗里,来回摇晃,直到里面罄尽,再放在三轮车上,并绑紧绳子。
就这样,在晓东的指挥下,我完成了第一次倒垃圾的工作。对我来说,这并不难,只要你能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而不是满脑子想着垃圾的肮脏和腌臜该有多么反胃就行了。为了保证自己能有一个良好的心态,多去看看那些骑电动三轮车倒垃圾的人,他们身上穿着的棉袄、棉裤,其颜色,并不光鲜,甚至已然跟垃圾混为了一体。
自那之后,我便熟悉了倒垃圾的全过程。由于晓东值前岗,也就是大门,职责重大,我呢,通常情况下就会自己去。
说来可笑,去了两会,竟然还会发生后沉的事,垃圾箱直接翻了,还好离斗子不是很远,也就几步路,不然可真就累死人不偿命了。饶是如此,那一次也挺累的,不光要把垃圾倒掉,撒在地面的腌臜,也要给人家打扫干净才是。
我在这儿干了正好一个月,这个星期又是我和晓东负责倒垃圾。好嘛,这个晓东,可真是个十足的懒货。由于他今年才二十五岁,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着也得照顾他呀,一来二去,这个星期除了星期一晚上是我俩一起倒的垃圾,其余的日子,全是我一个人。
要说这倒垃圾的工作属实不好,但更不好的是谁也弄不清楚什么时间能让你倒垃圾。垃圾运转站的车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时间的不确定才是最要命的。特别是北京这种地方,堵车俨然成为了城市的一道靓丽的风景。为什么靓丽?因为跟着一起堵的,不光有千万、百万豪车,就连垃圾车和电动三轮车也一并堵之。
看看这天,天气也凉了,我呢,通过这一个星期的倒垃圾工作,已然摸清了一些规律,要么早上八点去倒垃圾,要么就是中午十二点倒垃圾,这两个时间点是不需要等待的。早上八点是开门的时候。中午十二点则是垃圾运转站工作人员休息的时候,况且,这个时候早上出去的车一定能回来,因为北京很少中午堵车,除非节假日。
只是,长时间接触垃圾,以及倒垃圾的人,不免有些感伤。今天早上就是,我七点四十左右骑车去的垃圾运转站,看到主管幼儿园隔壁小区的那个倒垃圾的师傅,我就跟他聊了两句。
“你来得这么早?”我很惊讶地看着他。
“不早,这还早,我早上五点就到这儿排队了。”他的岁数得有五十了吧,操着我也不晓得是哪里的浓重的地方口音,看上去特别苍老,身上的打扮相信无论是谁,都能肯定他就是个倒垃圾的。
“五点就来了?多冷啊。”我更加吃惊。
“不来能行吗,冷也得来,得排队呀。”
我明白,如果排队靠后的话,很有可能这波就错过了。像我这样垃圾少的,能夹心的,当然不会在乎这个。但像他那样的,必然会在意,因为他是靠这个糊口的,性质与我截然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