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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天涯“我的生活故事”征文】我的失眠是从这个夏夜开始的(小说)


作者:陈柳来 童生,852.9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344发表时间:2017-11-26 11:00:12


  
   夏夜的闷热把我从屋内赶出来。我光着上身,穿着短小的内裤,趿拉着拖鞋爬上了楼梯。楼梯是借用院墙修建的,院墙外是一条水泥路,路头直冲一座小院子。房主已搬进城里,闲置很久了。站在楼梯上,街道上所有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我是在夜色里这样半裸着站在楼梯上的。道路两边房子的屋脊都比我的楼梯矮。远远看去,我像是裸着身子站在人家的屋脊上。要是白天,我也许不会顾及藏在四面的眼睛偷看过来,也不会顾及村人“光着屁股爬屋脊——对不起四邻”的嘲笑。因为我的四邻很少,只有谭三、王四家还有人居住。
   邻居少,树却多而繁密。四周静寂得能听到落叶的声响。就是白天,也很少有人往来,连我家的小狗阿黄都懒得汪汪。而夏天却成了蝉的舞台,它们从天亮开始一直唱到深夜。起初很烦人,后来就习惯了,成了催眠曲。
   楼梯是通平屋顶的,屋顶有几十平方米,像个戏台子。我喜欢坐在上面,听千万只蝉儿合唱,渐渐地自己也不由自主地哼哼起来,声音渐渐地覆盖了所有的蝉鸣。我从没有发现自己有一副好嗓子,我看见了大衣哥朱之文,看见了自己走在星光大道上。
   我在平屋顶练歌的时候,邻居谭三、王四家窗口的灯光一直亮着。有时我练完了,灯光还亮着。好像他们也习惯了我,就像习惯那千万只蝉。于是我放开了喉咙,再也没有“扰民”的犯罪感。可是第三天夜晚,当我唱得尽兴的吋候,谭三王四窗口的灯光,像约好了一样突然熄灭了。
   我以为是停电了,但灯光一直没有亮起来,我忽然明白,灯光为什么灭了,灭得温暧而含蓄,我感激地看了眼黑洞洞的窗口,停止了歌唱。
   我再也没有爬上平屋顶我的舞台。我只好在屋子里练歌,床成了我又一舞台。而妻子是我默默的听众,却没有掌声。我躺在床上哼唱着,妻子听着听着睡着了。我看着她的脸,有些甜美。我唱起了摇篮曲:
   “小宝贝
   快快睡
   梦中会有我相随
   陪你笑陪你累……”
   唱着唱着,她突然醒了,睡眼朦胧中,用手锤打我的背:"你赚我便宜,谁是你的宝贝!”
   我没有躲闪妻的锤打,连日来所有的累好像都被她锤打没了。我不能再唱下去了,天一亮,还要赶班车去青州,继续自己"脚踩两只船"的打工生活。几乎所有的厂矿企业都在环保革命中整顿停。连我镇两个几十年的著名企业也在劫难逃。今天还上班,明天就下岗了,使得劳务市场人满为患。我是在原厂放假后,来到青州的。家庭的负担令我等不起厂里起死回生。我们这边关门停产,而青州这个厂却在招兵买马。我匆匆报了名,成了这个厂里的一名新职工。
   就在我新厂上班的第二天,原先的厂子起死回生。我左右为难,两个厂子都不想放弃。原厂虽己判为“癌症”,但工资及时的声誉早已诱惑人心,谁也不想放弃,尽管干的短,也想陪它到底。三思之后,我决定脚踩两只船,风雨飘摇之时,谁也不敢保证哪个厂子干的长久。
  
   二
  
   水泥路路头的那个空院子,有了新主人是我从青州下班回家才知道的。新主人是本村的,叫谭甜,矮矮的个子,圆脸,六十多岁了,看上去还不算老,相比年轻时一定会有些姿色。她是有房子住的,和男人一起住在村的南头。也许和自己的儿子儿媳处不在一块才买房子住的。这样的情形在村里已多见不怪。
   巧的是离家多年的王选这天从外面回来了。家里的老屋因风吹雨淋露了天。两个土坯屋山尖被一根粗木梁两头拽着,才没有坍塌下来。年轻时王选干过包工头,包揽些建筑活。王选的个子很高,足有一米九多。身子又瘦,走起路来闪忽闪忽的,像根要倒的电线杆子。他完全继承了他父亲的基因。他父亲是全村身量最高的人,生产队时,给队里放羊,没念过书,不识字,不识数。数羊时,只能碰对儿,它和它一对对的碰,只要都碰对了,羊就没有少,单了就少了。那时有人捉弄他,每次只偷两只羊,这样全群羊碰起对来没有单数。他也就看不出羊少了。有一天,他在山上放羊,两只小山羊羔子偷吃豆子。他扔了几块石头过去,小羊羔理也不理,照吃不误。他急了,忽闪忽闪走过去,刚想抬手打羊羔,忽被脚下的南瓜秧绊了一下,整个身子就倒了下来,两只羔羊躲闪不及,被压在了下面。等挣扎着爬起来时,发现两只小羊羔已停止了呼吸。
   消息传到队长那里,队长摸着谢了发的头顶,无话可说。羊死的理由能说出很多,但他只说是自己压死的。队长没有袒护他的理由,只好不让他放羊了。王选人身虽高,心眼却像他身子一样直。有次他从城里一个包工头里那里接了个活儿。据说此包工头关系硬,能包很多工程活儿。这次活儿是挖水沟,砌墙。王选很高兴,今天攀上了一棵大摇钱树,不愁没钱赚。
   挖水沟的土必须一锨一锨地倒,泥一锨一锨地端。快晌午了,才干了工程三分之一,要在平时,这个活儿半天就能干完。于是他派人找来小车推土推泥,太阳还没下山,活儿就干完了,乐呵乐呵等着包工头来给工钱。包工头开着小车来了,车屁股上冒出一股白烟。车停下来,包工头从车里走出来嬉笑着,王选也嬉笑着迎上去。很快,包工头不笑了,脸立刻变绿了:“我一周的工程你一天怎么就给干完了?”
   包工头狠狠地看了王选一眼,又朝那小推车走去,狠狠踹了一脚:“谁让你们用小车推的?”说完转身朝小车走去,抛下一句:“钱,你向鬼要去吧!”绝尘而去!王选的工钱一直也没有要上来,欠了一屁股债。后来一个人离开了村庄没有了消息。
   我与王选的交情,是因为他还喜欢绘画,常送一些画儿给我,画技不高但每次我都没有拒收。
  
   三
  
   王选的归来,村庄里很平静,平静得像从没有他这个人一样。
   我继续脚踩两只船。白天坐班车到青州上白班,干大活工,不累跟玩似的。我知道老板是在笼络人,正式开工也不会这样清闲。下班后,再骑摩托车火急火燎赶到原厂上夜班,有时迟到几分钟,早走几分钟,工友也不在意。这样下去弄得我不好意思,希望原厂能长久干下来,毕竟与工友有感情了。青州那地方放弃也没有什么可惜的。可是到底原厂干多久也没有确信,只好青州一班,原厂一班两头赶,累得两头不见明。想给王选接接风也没有时间。在短暂的5分钟休息时间里,我还得对着手机练歌。
   在青州,不知是谁把我喜欢唱歌的事儿告诉了厂里的人。不管是年老的,男的女的见面都会问我,是不是歌唱得很好?我只好陪着笑,打着呵呵。接着两个年轻女工找到了我,非要我和她们唱歌。唱了之后,两个女孩很高兴,说厂里举办晚会一定让我参加。她俩成了我的粉丝,一有空就找我唱歌。
   在原厂,进完一炉之后,汗水从脸上淌下来,跟水洗一样。特别是这个炎热的夏天,天热,炉热,像在蒸笼里。为了多挣钱,时间赶得满满的,只有五分钟的休息时间。这五分钟我也不想让它浪费,只能对着手机一遍遍练歌。因为我知道自己唱歌的分数有多少,真怕有一天有人真让我唱,唱不好丢人!
   王选一直也没有来找我,也许不好意思,毕竟这么多年了。也不知混个啥样?欠债还清了没有?村里一直很安静,他们似乎忘记了王选欠钱的事。倒是有人关注起谭甜买房子的事。特别是我,尽管我脚踩两只船地忙,这点时间还是有的。只要我在楼梯上一站,谭甜门前的一切都看得真真切切。至于院内,我没有透视眼,我只好望门兴叹。
   一直没有见谭甜的男人来过。自从成为邻居后,只有谭甜一个人住在屋里,很少出门。那天,上班前,我无意爬上楼梯。见一个男人,佝偻着身子,站在谭甜的门前,满是青筋的手抓着木门上的铁环环摇晃着:“甜甜……甜甜……”铁环声和喊叫声空洞地回想着。几分钟之后,木门才开了一条缝,伸出一只胳膊和手。男人就去抓那只手。那只手本能地拒绝着男人的手,一边向外推男人,一边骂男人:
   “滚!”男人被推开了,门缝又迅速合拢起来,冷冷地把男人挡在了门外。谭甜为何不让自己的男人进屋呢?
  
   四
  
   我的失眠越来越严重了。按理两个班轮轴转,铁打的身子也会累垮的,晚上应该倒头就睡。可是,自从练歌之后,每晚必须唱上几首歌之后才能睡去。
   唱完歌后,睡意不约而至。我很满足地躺下,正欲合眼时,从未汪汪过的阿黄破天荒地汪汪起来,把我刚来的睡意“汪”没了。
   时间正好是十点。我必须继续唱歌,唱回被阿黄“汪”没的睡意。妻不知哪来这么多睡意,在阿黄的汪汪声中,在我的歌声中依然酣睡。在我继续唱歌时,妻只懒懒地翻了一个身,给我一个“不满”的脊背。我羡慕地停顿了一下,心想她能分给我一点睡意有多好啊!
   当睡意唱回的时候,阿黄又汪汪起来,时针已指向了夜间12点。难道是阿黄也厌倦了我的歌声?我朝窗外愤怒地喊了一声,阿黄慢慢停止了汪汪,好像有些不情愿。清晨起来的时候,眼皮有些水肿,也不知自己是啥时候睡着的。我已无暇顾及几点睡着的,匆匆吃了几口饭,继续踏上青州的“船”。
   青州的厂子要求不严,可以请假。我只好假请假,内容无非是家里有事,不敢说妻子有病,本来她就有病,这一咒,把病真咒来了可了不得了。把钱扔进医院里,女儿还要考大学,可不把自己累死。这样青州这边少上个班,原厂多上个,有了时间差,身子不再那么疲惫。
   在去青州走时,我一直对阿黄昨夜的表现耿耿于怀。出门睅特意看了一眼蜷缩在墙脚的阿黄,阿黄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又把嘴巴夹在两腿间,爱理不理似的。这在平时,它会站起来,仰着头,摇着尾巴,目送我走出大门。阿黄今天的表现比昨晚的更糟糕。我想,我的歌不会糟糕到连一只狗都不喜欢。自从那夜,阿黄汪汪了第一声之后,每夜都在10点至12点这个时间叫起来。这使我打消了对阿黄的耿耿于怀。阿黄的叫声与我唱歌无关。那是什么原因令阿黄在此时汪汪呢?
   于是我决定探究在这个时间我家或者街道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妻对这一切,还有谭三,王四都置之事外,与他们无关。可我不行,那是我睡意来临的时刻,一旦打扰就很难睡去。
  
   五
  
   当我练歌练到9点49分时,我就提前停下来。带着手机走出屋门,从墙脚阿黄的身边走过。阿黄用绿莹莹的眼睛打量着我。我没有理它,继续朝楼梯爬去。
   夜黑沉沉的,偶尔有几只不肯歇息的蝉,“知了”一声,又陷入沉寂。谭三、王四家的灯光依然亮着,他们还没有睡意。我特意朝谭甜的院子看了一眼,窗口的灯光也毫无睡意地亮着。自从谭甜搬来成为邻居之后,阿黄的反常行为,特别是谭甜一个人住在这个院子里使得我的这个地方有了些神秘。
   我在平屋顶上坐下来,这曾经是我练歌的舞台,要不是那晚谭三、王四家的灯光突然熄灭,我还会在这里练歌的。毕竟这地方不是我一个人的,不是我的唱歌别人都喜欢。如果我继续唱下去,就会有扰民嫌疑。当我盯着天空的星光时,睡意立刻就来了。我梦见了朱之文朝我挥着手,引领着我走在星光大道上。
   这时阿黄的汪汪声把我“汪”醒了,也把朱之文“汪”没了。我立刻想起自己的目的,四下里观看,没有人,没有风。谭三、王四的灯光已熄灭了,倒是谭甜家的灯光似乎更亮些了。我盯着谭甜家的窗口盯了十几分钟,想盯出点什么?可是睡意却浓起来。
   阿黄把我汪醒的时候,恰好12点。我听见了谭甜家的木门吱溜声。我趴在楼梯上,看见先是一个脑袋从门缝里探出来,左右看了一下,整个身子才探出来。身子高高的,猎手猎脚沿着墙脚走,听不出一点脚步声。此时阿黄的汪汪声更加激烈。那人转过我的墙脚,迅速跑起来,阿黄追咬着那人的脚步声。
   谭三、王四家的窗口若无其事地黑暗着,谭甜家的灯光在阿黄停止汪汪之前努力亮了一下熄灭了。上班时,我的脑子里依然被昨晚那个男人占据着,直到“哐”的一声,因我的不当操作震落的瓷砖贴着我的脑袋划落,碎成一地时才把那个男人赶走。同事们惊讶着:“你想当歌星不要命了!”
   我惊魂未定,也没有申辩。同事们知道我脚踩两只船,还做着歌星梦,难免走神,却从未点破。也许万一我成了歌星了呢?会不会沾点光呢?我臭美着看着手机。智能手机我玩的不是很熟,有些功能不会用。比如照相。我突然想到了照相。便向同事请教照相的操作,特别是夜间照相。同事很热情,教我如何操作。短暂的休息五分钟里,我学会了照相操作。当然我学照相目的同事是不知道的。
  
   六
  
   我想把那个人影照下来。起初我为这个想法感到龌龊,他们管我什么事呢?脚踏两只船还累不死我啊!管这破事!我把自己看到的告诉妻子,妻子却不惊讶。她认认真真地看着我:“你想偷人,你也去!”
   我一时无语,想偷我有时间吗?谭三、王四他们都不管,我管他们干什么!我决定不再管这件事!可是,事实却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接下来几天晚上,10点——12点这个时间,阿黄都会按部就班地汪汪起来,严重影响了我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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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环境保护,清除污染这是为确保天空大气洁净的举措。但也面临一些实际问题,那就是小企业在整改过程中会遇到一些新问题。致使本文的主人公怕失去工作,采取了脚踏两条船的做法,一个人干了两个厂子的活,这种别样的担忧怎么会不失眠呢?作者在文中又通过谭甜曾王选二个人物的填铺,使得失眠成为丢不下的包袱。其实大可不必,人生就是在工作中、交往中展开故事的,只要努力向上,淡定面对,阳光永远在面前普照!本小说的中心事件还不够突出,希望在加强小说的立意上多做文章。〔天涯诗语编辑部〕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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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馨语馨愿        2017-11-26 11:03:42
  振作精神,赶走失眠,面前就是美好的世界!
馨语馨愿
回复1 楼        文友:陈柳来        2017-11-26 20:48:48
  问好社长,感谢编辑审稿,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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