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当我们判断一个人的品质、道德的优劣时，往往不是听其言语，而是依据其行为为准则。一个人实施的行为的目的和方法，以及行为所带来的的影响，甚至对别人的伤害的程度，来评价其人的善恶。在一个人内心深处，总有一个界限或底线，困囿于自己的行为，称之为“良心”，灵魂得于安静。佛说：良心是每一个人最公正的审判官，你骗得了别人，却永远骗不了你自我的良心。我想，有些人曾经违背自己的道德标准维护一些人和事，或是隐瞒一些非道德之事，不是其良心缺失，也许是当时被真相所蒙蔽，或是从根本上，其品质和肇事者是同本质的。假如本人有良知者，真相逐渐浮出水面后，其内心良心会忏悔，如若不然，与别人同流合污，助纣为虐，甚至其荒谬的言行扭曲事实，其更悲哀。
　　 岁月的日历中，不知道那位老护士长是否忏悔过？还是从不承认自己情感的偏移，甚至利用职务之便维护了道德恶劣者的利益，并与之分赃，使得旁观者愤怒不敢言。从某种方面来讲，她是有责任感的。这种错误的引导，引发的价值观使得失去原则，不是她的行为不够完美，是她的品质或道德存在缺失，以至于使得旁观者不能致以崇高的敬意。
　　 她没有获得科室人的尊敬，我想不仅仅是一件小事，而是接连很多小事后，浮于水面的真相，彻底使她的灵魂裸露，并被岁月伸出手掌打了一耳光。
　　 二十多年前的一天，早班和夜班交班时，发现科室的药盘里少了二支黄芪注射液。不一会，此事便传到了护士长的耳朵里。护士长在护士站里大声嘟囔，又跑到治疗室嘟囔：“都不操心，药物都会丢！怎么交班呀！”曾经她总是这样到处宣扬发生的事，我不得不说，她是一个八卦的女人。
　　 而后，她和科室的一名张护士头抵着头，坐在护士站里小声嘀咕，不管如何，我们几个新来的护士都是远离老张的，她是护士长的红人，也是后备的护士长，都不敢得罪她。对我们来说，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好。
　　 护士长喊我去了护士站，她长得很是精致，身高仅仅150CM，我垂下眼皮便可看到她布满皱纹的脸，看到她丰韵的双眼袋，眼周围布满黑青色。说真的，这样的身材不能给人以仰视的高度，自然少些威力。可是人人不可忽视一个真理，“浓缩的是精华”，她也是，是一个相当精明的女人。游刃于各领导之间，也算是有一些算计功夫的。她最擅长的功夫就是攻击人，例如：“你长的漂亮有啥了不起！”、“你的学历再高，不还是还得扎针取药！”、“你个子高，浪费！”……仿佛这个世上，很多人都入不了她的法眼。我记得刚来科室报道时，有位医生就提醒我：“距离护士长远点，她嫉妒心强！”佛说：“内心充满忌妒，心中不坦白，言语不正的人，不能算是一位五官端正的人。”所以，每次看她，我都惊恐于她的尊容，不敢恭维。尤其面对她脸上的波纹，粗糙的皮，我都感觉恶心，甚至想到呕吐。
　　 “你昨天取的药物核对了吗？”她紧绷着脸说。双眼袋黑青向下垂着。
　　 “核对了，护士长，而且我和晚班当面交接了！数量齐全！”我认真地回答。
　　 “从药房取药时，核对了吗？”她面色很是严厉。我可是有风骨的女子，并没有畏惧她的严厉。
　　 我从工作衣口袋里取出一个本子，翻到昨天取药的记录。“这是昨天的取药记录，统计好的药物数据，每入取药盘一件，我都会打勾。”我将本子递给她。
　　 她在那里翻看着，紧绷着脸，沉默了一会，嘟嘟嘟囔囔地走出了护士站。
　　 我离开护士站去了治疗室。
　　 今天早班接班时，发现少了二支黄芪注射液，昨天我和晚班交班了，那么晚班和夜班交班了吗？我暗自想，也理不清楚究竟是哪个班出现了问题。护士小李和小肖在治疗室也是嘀咕着：“这药长翅膀了，在盘里飞了！”我们三个不停地换药或是加药。
　　 护士长来到治疗室，召集来我们上午上班的几个护士，开始训话。“你们交班一定要认真，一项一项地核对，拿着本子核对，谁班上丢的药物扣发谁的工资……”她在那里严厉吓斥，时有患者家属前来要求换药，我们慢慢就解散了，各自忙去。听了护士长的话，我们个个心里不悦，但是心里都感觉奇怪，是谁拿走了药呢？上班的几个人既然都说不知道，那么最可能的答案就是患者或家属，甚至社会上的惯偷溜进治疗室拿走了。
　　
　　 二
　　 丢失药物的患者由邢医生主管，于是护士长拿着病历去医生办公室找他。“小邢，你为这个病人再补两支黄芪注射液吧，今天发现少了两支。”她几乎是命令的口气。
　　 小邢抬头看看护士长，认真地说：“护士长，昨天我开的药物数量是够的，不能再开！”
　　 “你开的够，怎么会莫名地少二支？是不是你少开了？”护士长语气很是生硬。
　　 小邢奇怪地看着护士长，看着这个个头不高，声色激进的女人，他回绝到：“不开，昨天我已经开够了，少二支，你们去查找！”小邢继续埋头写病历，不再理会护士长。
　　 护士长将病历摔在桌子上，气愤地说：“你这个邢医生就是固执，少二支开了就行了！”病历架子是铝合金做的，摔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如球样在桌面上弹跳，分裂开来，滚落到病区的楼道，滚落到治疗室。我们几个听到，相视着，翻翻白眼。邢医生立即站起来，沉默而冷眼看看护士长，下楼而去。
　　 护士长看着他的离去，站在那里对着背影指责：“这个人真是固执，一点不好说话！”她气得回到了护士站，坐在那里又开始说邢医生的种种不是。张护士在一旁极力附和，陪着谄媚的笑，仿佛二人有不可面世的勾当。我们来到护士站，取了东西后迅速离开，只有护士老张在那里陪着她，笑迎着她的脸，说着邢医生的不是。
　　 邢医生回来了，他径直走进护士站，手里拿着他昨天开的处方。我们几个正在核对医嘱，他将处方摔在桌子上，坚定地说：“这是我昨天开的处方，药物数量足够！”而后转身而去。我清晰地看到处方的下面取药签名处，是我的名字。
　　 护士长看着处方，脸色黑青，老张在那里拍着马屁，逢迎着笑脸说：“那我们再去治疗室查找一下，说不定忘记在哪个抽屉里了？”对这样的解释，我们很是奇怪。
　　 护士长对我说，“你去让邢医生再开两支黄芪注射液吧！毕竟取来的药和你有关！”她语气没有刚才严厉，缓和了许多。看着她那张猥琐的脸，看着她身上短小的白大衣。我说：“他处方上已经开够数量，他是不会补开的！”说完，我逃离了，起身去了医生办公室。
　　 我是有些惧怕护士长，尤其她一直对我的学历耿耿于怀，而且这样的女人到办公楼上一定是血口大喷，添油加醋的，直说得让人变成了人渣。护士长的话在领导那里还是够份量的，全院不明白事情真相之人也会相信与她，纵有深海冤情，都会百口莫辩。
　　 我远离她而去，来找邢医生。
　　 “别怕她，做为护士长，不调查丢药的缘由，让多开药，是不对的！”邢医生安慰我。邢医生比我早几个月来到这个医院。他是我院特招来的医学临床研究生，当初医院领导招“凤凰”时，给出很多优厚的条件，来到后，并没有完全兑现与他。也许是有相同的高考经历，便交谈甚欢。还有一点，我们都是有风骨的人，有些正义和执拗。
　　 我委屈地坐在那里，沉默着。
　　 不一会，我还是去了治疗室，她们几个还在那里议论丢药的事，小李见我进去，忙拉着我低声说，“护士长说不动邢医生，想让你说动他补药呢。”“怎么能再开呢？昨天我拿的药物够数的！”我对小李说。
　　 大约几十分钟后，护士长来到了治疗室，对小李说：“给这两支黄芪，为患者用上，以后你们多用心，好好交班。离开治疗室就要锁门，不能再出现丢药情况！”语言虽然有些严厉，但是眼神比刚才温和了许多。
　　 我们几个忙顺从地点头，笑脸相迎她，看着她的背影，互相对视一笑。
　　 药物是护士长拿来的，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丢失的两支黄芪不知入了谁的口袋？护士长为何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呢？她从哪里拿来的两只药物呢？假如为患者开出的药物全部用于了患者，这两只药物从哪里来的呢？难道她对我们隐藏了真相，或者是她根本就不知道真相，我但愿是后者，那样至少她的品质还是高尚的，同时，我想岁月会给我们真相。
　　
　　 三
　　 周末闲暇时，我与海去逛马道街，买了一个精致的小包。包是黑色的，长方形，长能容下百元大钞，宽能容下一面小镜子，对于我足矣。因为平日无太多随身物品，便也将这钱包做为物品包使用。一般情况下，内有一串钥匙，百元钞票一张，有十元钱几张，有一元二元散钱数张，再有一面小镜子。如此简洁一包两用，随手惦着，很是方便。
　　 每到科室，第一件事便是到值班室，随手将小包仍至值班的床上，更换工作衣，穿上洁白的裤子和护士鞋，便匆匆去交班或是忙碌其他事情。科室里年轻者居多，大多如我一般年纪，于是，值班室的床上或是床头躺满了我们的包包，很少直接锁进更衣柜子的。
　　 其实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我们之间心无芥蒂。
　　 可是，我的包里少了十元钱。我数了又数，还是不敢确认真正少了，心里暗自嘀咕。回到家，便和海说起，海说：“可能是没少，自己记错了钱数，别轻易怀疑别人，要是偷你钱，会将你的包洗劫一空的，难道唯独拿你十元钱？不拿那一百元？她傻呀？”我想也有道理，何况仅仅丢十元，再说也不能真正确认，于是责怪自己心生多疑，便也渐渐淡忘了此事。
　　 半年后的一天下午，科室工作不算忙，我们几个就凑在医生办公室，嗮太阳、闲聊或是嬉戏。护士小李匆匆推门而进，满面通红，兴奋地说：“姐妹们，我来了，来拿我新买的洗头露去洗澡呢！”她旋转一下身体，头发长长地随着飘飞起来，很是美。
　　 老杨在那里笑说：“你急匆匆赶来就为拿洗头露呀？”
　　 “是呀，昨天新买了一套，海飞丝的洗头露和护发素，忘咱值班室床头柜子上了！”小李解释道，而后推门出去，去值班室了。
　　 望着小李的背影，看着她飘逸的黑色长发，我们在那里嘘唏不已，羡慕加嫉妒地夸着。要知道那个年代是没有离子烫技术的，天然直发，黑色发亮，如此美丽。不一会，小李匆匆返回医生办公室，脸色严肃而不安，伤心急切地说：“没有找到洗头露！你们见我的洗头露了吗？”
　　 我们都说没有看到。“好姐妹们，别玩笑了呀，给我藏起来吓我的吧？”她祈求地笑着说：“我急着用呢，放过我吧！”我们在那里笑了起来，小李的脸本来就红润，此时越加通红。
　　 “我没有见！”老杨说。小肖说也没有见，我说也没有见，老张也说没有见……
　　 小李开始严肃起来，我们依旧都说没有见。
　　 看着小李着急的神态，老杨正经地说：“你是不是昨晚没有带来呀，是不是放在家里某处了？不是开玩笑的吧？我们可没有见到的！”
　　 “我确认拿来了，因为昨天上班前，我去逛街买的，准备今天洗澡用呢。昨天下班走得匆忙，忘记在咱值班室的桌子上了。”小李抠着指甲，急切地说。此时，我们都相信了小李，她昨天的确是拿来了，可是我们都没有见到那套洗发露呀。我们个个都不再嬉戏了，科室小李的洗发露不翼而飞了？
　　 “再去值班室看看！”孙医生提议到，我们几个陪着小李去了值班室。值班室里，躺着一张床，立着一张床头柜，一把椅子，直立着三个更衣柜子，就这么多东西，全部在视野范围里，很是透明。床上随意地放着几个小包，床头柜上整齐地放着几个快餐杯，没有见洗发露。更衣柜子都稳妥地上着锁，也不能一一打开搜查吧。
　　 我们几个情愫也低落下来，回到了医生办公室。纯洁的小李立在办公室中央，想哭，其实洗发露也不太昂贵，有七八十元，可是小李是临时工，工资仅仅几百元，何况是在自己值班室不见的，她心里有些……说真的，那时候，虽然我的工资比小李的高，也没有舍得使用过海飞丝洗发露。我使用的是洗发膏，价格仅仅十多元，而且从没有使用过护发素。
　　 看着小李远去的背影渐行渐远，成为灰色，我们在办公室开始议论起来。“洗发露长腿了？”“小李不是爱开玩笑的，她应该是遗忘在值班室了！”“昨晚距离今天的时间不长呀，就咱这几个人！老杨、老张、小李”……莫非又是患者或者家属？社会上的惯偷？
　　 还是没有理出任何的头绪，一致认为还是长了翅膀飞走了，或是谁忘记锁了值班室的门，小偷趁机溜进去拿走了。但是人人心里不安定起来，唉声叹气，也许心里都在推测此事，或是互相猜疑呢。
　　 虽然我们没有整出太大的动静，护士长还是知道了此事。
　　
　　 四
　　 第二天，晨会上，护士长训话，个人保管好自己的物品，别丢三落四的，将值班室的门关好，别忘记锁门等等。我们个个都沉默地听着，也是各怀心事，看着小李皱着的小脸，让人顿生怜爱之心。护士长说后，主任也强调了一番，尤其也要保管好科室的病历，别丢了，我们的工作衣都是挂在办公室，自己下班前将口袋里的钱财拿走，以防丢失。还有科室经常丢药，你们要和药房的人核对清楚，回来后，保管好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