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青春】业余作者的酸甜苦辣(散文)
在一次“楹联学会”的例会上,遇一文友,尽管以前未曾谋面,但被他废寝忘食的写作精神所感动。会议结束后我作东,邀请他吃顿便饭,饭间与他聊写作心得,感受颇深。自已平时虽也写一些小文章,自认精神“可嘉”,但和这位文友比起来,却是“小巫见大巫”了。
文友对写作的爱好,堪比对刚结婚的新婚妻子,他对写作的执着,就如对妻子的情感投入。
我很早以前就听人讲过他,听说他年轻时就爱好写作,后因种种原因,一搁笔就是三十多年。现在已过花甲之年的他,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又拿起了笔。他对我讲:“那次心血来潮了,就瞒着老婆、儿女,用卖麦子的钱买了一台二手电脑,拉了网线,花了将近两千元。停了一段时间,又去手机地摊上买回了一个二手智能手机,换掉了过去的老式手机。学着上微信,发文稿。这对于一个无固定收入的农民来说,太令人感动、令人吃惊了。
他说:“当时老婆不在,买下电脑和手机后,老婆和我不知吵了多少次架,也记不清了,固执、忘我地写作激情激励着我。我愿抛弃一切的一切,就是不愿抛弃这仅有的一点爱好……”听他的故事,我突然想起了一位文学大家曾经说过:“文就是人,人就是文,当一个人陷入微奇微妙的文中后,他就无法自拔,无法挣脱,只有任其发展。”
用他老婆常常骂他的话说:“被‘鬼’迷住心窍了。”
农村农活多,春有春天活,夏有夏天事,而他常忙完地里的活路,就坐在旧电脑旁,学着、试着打字。月明星稀的夜晚,他一坐就是大半宿,安静地思考,悠悠地构思,精心地推敲,忘我地写作……
他说到这里,对我诡秘一笑,然后又淡淡地说:“为写作,她常和我吵架,一气之下,我们老两口干脆‘分居’了。自己另收拾了一间房子,铺好被褥,过起了我自己想要的‘文人’生活。趁老婆不在,搬了电脑,另接了线,费了近一大晌功夫才安装调试完毕”。
为了坚持写作,他自己‘小金库’的钱也用完了,连一月几十元的电话费也交不起。于是他陪着笑脸向‘掌柜(老婆)’要钱,偏巧那天电工收电费来了,老婆一看他那一月用了一百度电,气呼呼地开了电费后,又和他吵起来了。这次老婆动真格了,大骂:“写什么烂文章?能当饭吃?这月电费竟然五十元,你又不挣钱还让我给你交……”老婆越说越气了,拔了网线,要砸电脑,两人挽成一团,撕打在了一起,矛盾激化了,事情闹大了,他拚命的护住了电脑。
他幽幽地说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圈似乎都红了,痛苦地回忆道:“当时我很伤心,觉得是老婆在给我寻事。虽然我每晚写作到十二点,甚至一、二点,电费也不至于那么高吧?肯定是她借题发挥……
天气闷热,饭店的窗户打开着,太阳从云缝中冒了出来,照射在窗户上,窗外一棵四季春的树叶在阳光下显得奇异的绿,给人一种生气勃勃的感觉。两只小麻雀站在树枝杈上,望着饭店内来来往往的食客,偶尔叫上几声。
文友清楚,老婆是个直脾气,火爆的性子,这也是为他着想,都快六十岁的人了,还整天瞎折腾什么?白天在田地里干活,晚上又熬夜写东西,就是个铁打钢铸的小伙子也会吃不消的。他理解老婆了,晚上他来到老婆房间,想和她沟通,求得老婆的理解。
我听着听着,心发酸了,心里在滴血、在流泪,我深思着:为什么他受这么大委屈,还要坚持写作?真的如他老婆所说的“鬼迷心窍”了吗?
两碗烩面,一个拼盘小菜上来了,我却没有了胃口。忽然觉得心口堵得慌。文友劝我吃饭,无奈,我拿起了两根好像木椽似的筷子,沉重而吃力。他边吃边说:“我已经近一个星期没有写东西了,偶尔灵感来了,就用笔划划,等以后风平浪静了再说。”
他从此勤快多了,也有“眼色”了,老婆做饭他烧锅,家里卫生他全包。在地里同老婆讲她爱听的话,慢慢的也得到了老婆的谅解、同情和支持。
老婆在他感化下,终于嫣然一笑,嗔怪骂道:“我怕把你累死了,我要守寡。”两人哈哈大笑,他们之间交流的气氛愉快多了。
饭店里的吵杂声、戏闹声一阵高过一阵,充斥着饭店的角角落落。这顿饭我食不甘味,不知道吃的是什么,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脑子里空空的。“今年忙罢,正好儿子和媳妇叫老婆去西安带孙子。老婆走了,我才真正的‘解放’了,全身心地投入到写作中去。我在家成了‘老板’,过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幸福生活。天下雨了,把大门一关,几天都不出去。平时经常是白天干活,晚上写作,对电脑一窍不通的我,拜人为师。当时我身上仅有二十多元钱,一辈子不抽烟的我,买了一盒烟,半斤水果糖,一斤花生。我要请师傅……”文友在我耳旁说着,我又一次回过神来,认真听着。
“农村有文化的年轻人都出外打工去了,我只有盼星期天,让村里上高中的学生给我教。一个娃教着教着有事走了,我又再请另一个娃,两娃轮换着教我这个老学生。每星期我都要上娃家去请人家过来帮忙。娃娃们不吃烟,糖、花生、瓜籽是招待他们的最好食品。我常想,只要教会我,请他们去饭店吃顿大餐都行。我刻苦用心地学着、细心地琢磨着。就这样,几个月过去了,我也进步了,初步掌握了简单的电脑知识。由于我上学时,正赶上文化大革命,没有学好拼音,所以又借了五十多元买了个手写板,只有用手写才能完成文稿,不但慢,错别字还特别多。就这样我一天天坚持着,刻苦地练着,到现在我会流利地用手写板写了,也会向外发稿件了。”
我抬头惊奇地望着文友,呆呆地看着他,好像不认识似的。再看看他消瘦的面孔,略带花白的头发,两眼炯炯有神,下巴底下几根胡须,不仔细看还发现不了,身着一件朴素的夹克外套,根本看不出他像年过六十的人。
我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用餐的食客陆陆续续走了,饭店逐渐安静了下来。服务员看到我们认真的交谈,以为我们谈什么大的业务,望着我俩,淡淡一笑,又一次给杯子里续满了茶水,知趣地走了。这时,我在想,他都一把年纪了,这样做为的是什么?为金钱、为名利吗?还是别的什么?他却说:什么都不为,这是他的爱好、他的追求,他的幸福……文友说到高兴处,满脸的笑容,像一朵开放的秋菊。他说:“人生就是要有所追求,有所向往。整天光讲吃喝、穿戴、玩乐、打麻将、有啥意思?那跟行尸走肉有什么两样?”
文友告诉我,他一辈子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还谦虚地说他一辈子笨得连棋都不会下。我想这不是他笨,而是没时间,也不爱好罢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近一年的努力,他终于写出了一篇篇比较成功的文稿。不用他介绍,我也清楚,今年,他在各种媒体、网路发表的诗歌、散文、小说达十多万字,有些还获了奖。这一字字一句句都他用手写板划出来的,多不容易呀!手写笔秃了,他就用其它塑料杆代替,付出了常人难以想像的努力和代价。
这顿饭我们俩吃了近两个小时,陪了一茬又一茬的食客。文友为我上了一堂生动的写作教育课,给了我奋发向上的勇气和决心,也是我学习的好榜样。
那位老婆偷着乐吧!


感谢乔山老师深夜审稿,编按好精彩,辛苦了,问好,祝两位老师冬安,祝文友们冬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