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赏析】冰窗花
我的家乡根河不仅因坐拥大兴安岭而闻名,还因为冬天的冷而闻名。那里的冬天冷的早,寒的邪乎,绝不止呵气成雾,滴水成冰,而是呵气成霜,泼水成冰。
在那样寒冷的整个冬季一直盛开着两种花,一种是雪花,另一种就是冰凌花。寂静寒冷的夜晚家中的窗户上,冰凌花便悄悄地开始绽放,就如同那银色的月光缓缓地流淌下来凝结在了窗户上,看上去有着锦缎般的质感。一个个木格窗棂里的冰凌花,冰洁、静雅,有的透明,有的半透明;有的像一幅立体感极强的素描,有的像水晶制作的浮雕。虽是“冬”这位自然的艺术家即兴而为,玄妙的构图、圣洁的氛围,依然让人为之迷醉,对之仰慕。这些冰凌花,有的像一丛高大的芭蕉树,有的像一丛棕榈或是蒲葵,巨大的羽毛状叶片撑起一片伞型树冠,完全是一副蓬蓬勃勃的热带阔叶林景象。还有的像海岸边的椰子树,如果仔细寻找,在上面也许还能找到椰树叶子下结着一颗颗圆圆的椰果。椰树的旁边是一片翻着浪花的大海,朵朵欢快的浪花正一波波涌向岸边,似乎还带着微醺的海风迎面吹来。有的窗玻璃上细碎的冰花就像一群“乃向西北奋飞,喃喃细语”的燕子,又像蒲公英的种子漫天飞舞扬扬洒洒,轻轻袅袅地飘向山川、旷野、草丛,百态千姿,幻化无穷。无论什么形态的冰凌花都是那么地栩栩如生,不但树的干、叶清楚明了,就连叶片上的经脉都清晰可辨。虽然窗外寒气逼人,冰凌花呈现的却是一派热带景观,真的是很奇妙。小时候,我的意念经常会自然地进入其中,想象自己正徜徉在暖暖的有着浓郁绿色气息,郁郁葱葱的大叶林子里看风景,摘果子,捉迷藏,那里有好多自己没见过的植物,没吃过的水果,不用穿厚厚的棉衣,也不会被冻得流鼻涕……尤其是那种大大的扇形一样的阔叶子,更是让我产生了很多的想法:下雨时可以在下面躲雨,太阳正烈时可以躲在下面乘凉,睡觉时可以盖在身上当被子。
每一天的冰凌花都是天工巧成,独一无二的,都会给人不同的景致,也因此才更加吸引人。正如有人描述的,“巧思造物自天工,窗上朝朝画不同”。我常常对第二天将要出现的冰花充满了期待,早晨温暖的被窝也没能让我留恋太久,翻身穿衣起床,亟不可待的跑到窗前去满足自己的好奇,看到玻璃窗上出现的新的冰凌花,往往会不由自主地发出赞叹:啊,真美呀!有时一时兴起,还要进行一下补充创作,虽然对整体画面来说可能是一种破坏,可自己又实在是抑制不住想要动手一试的欲望,抵挡不住手触摸到冰凌花上那种凉凉的滑滑的独特感觉的吸引。好在冰凌花每天都会重生,也就不会因自己破坏了冰凌花的美而感到遗憾。有时拿一枚硬币摁在窗玻璃上,手指的热度透过硬币使冰花融化,拿掉硬币后,硬币的图案就会清晰地留在窗玻璃上;有时把一枚手指,或是整个手掌都按在玻璃上。于是,向西北奋飞的群燕飞入如来佛的大手掌里面不见了,树林里有了几枚大脚怪的脚印,椰子树的上空有了一轮圆圆的月亮,海面上有了几只大白鹅和一只小船。”
冰凌花是最为平民化的、最环保的,天然的窗花。源于水,最终淡泊归于水,来无声去无息,晶莹美妙内外通明,自成一种清丽韵致。天气越冷就开得越美丽、越动人、越千姿百态,也越惹人喜爱,幻化出一份美丽与祥和,带给我的不仅是视觉上的享受,还有一个又一个的美丽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