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卓摩初进城
卓摩觉得这是一场令人沮丧的战斗,两天下来,虽然每天都在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但天还没大黑,广袤的废墟场上,老鼠们就会像古代勤王的队伍从不同方向冒出来,扑向了这栋硕果仅存的钉子户,让他杀得筋疲力尽。
左邻那家是被弄错了门牌号而拆的,主人去买了次菜回来,房子已被夷为平地!一场官司下来,没捞到任何好处就被解决了;右邻则是在莫名其妙地发生了一场火灾后离开的。卓摩所住老邪家的房子,原本只有50平米,后来老邪在这个破棚户的地基上造了四层楼,虽然属于违章建筑,土地也都是国家的,但老邪他家在楼里已经住了几十年。他提出的条件是拆迁后造了商品房,要按实际面积原地回迁,而开发商只同意给他近郊房,或者按100平米的附近新房价给钱。老邪觉得太亏了,况且住新房还得多一项原本没有的昂贵物业费,而且土地使用权最多也只有七十年了。
拆迁办的人已经来过无数次,然后是“拆迁黄牛”上门,可他们,还有卓摩的父亲,都是老邪曾经的狱友之子,无论是拆迁办,还是“拆迁黄牛”上门,也不过是打个哈哈而已。
看到老卓的儿子找上门来,老邪不免高兴地旧事重提:“你爸真是好样的,那时我可是监狱霸噢!新入狱的人都要被我们毒打一顿,你爸居然抗住了,而且连吭都没吭一声!”卓摩笑道:“听我老爸说,监狱里怕你们有力气,给你们吃的咸菜根,都是在水里泡到没有咸味的,所以你们这些有气无力的人并不可怕。”老邪大笑道:“是啊,那时没吃过有营养的东西,到河里干活,逮住了两只螃蟹,藏在裤裆里带回牢房,还是生吃的呢!”
老卓和他们刑事犯不同,他是被陷害的,后来也就官复原职了。但一直到临终,他才答应卓摩到芜茨城来发展。现在卓摩就暂时挂靠在当城建局长的舅舅那里,还没有具体工作。父亲告诉他,要想在城里立足,老邪是有用而且靠得住的,于是,卓摩就屈尊在老邪家住了一段时间。
从监狱里出来的那帮人,多数并没有在老邪周围散去,甚至他们的后代也抱成了团经常寻衅闹事。所以,即便是开发商手下的拆迁队,为了几个赏钱什么都敢干,对于老邪还是非常顾忌的,“拆迁黄牛”也赚得盆满钵满,但老邪的钱没人想赚。如今只剩下他一家钉子户了,开发商也想早点解决问题,麻烦的是这个老头有个毛病,就是得了好处也不会闭嘴,一旦满足了他的要求,马上就可能引发那些已经被打发走的人回来抗议,闹成最忌讳的群体事件就麻烦了。
舅舅打电话告诉卓摩,过几个月办公室主任就要退休了,要他抓紧先去办公室报到,先当个科员,不要再住在老邪那里了。于是卓摩就报到去了,刚走过了一条街,就见前面发生了车祸,一位老人身手敏捷地躲过了车轮的碾压,倒在了一辆别克商务车旁。车上下来两个壮汉,把老人架到路边后,居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扬长而去了!卓摩发现,倒下的老人竟然就是老邪!卓摩手脚快,他已经利用手机的照相功能,在一旁把这一幕都拍了下来,为了保险起见,他还立即在随身带着的小本子上画下了示意图,并记下了车牌号。匪夷所思的是,老邪示意他还不要报警,只说了一句:“这小子怎么开上了别克车!让我没有防备。”难不成他们是熟人,可是,就是熟人,把人撞伤了也不能不管啊!
办公室主任一见卓摩就皱眉道:“名字是不错,但我们这次招聘会上,怎么没见你人影啊?”这还用说,本来就是冒名顶替的嘛。卓摩知道他和副局长都与当局长的舅舅不在一条线上,就笑了笑,没说话。下了班,天还早,卓摩去喝了杯咖啡,却又撞见了主任,正和撞了老邪的两个壮汉在一起聊着什么!他又悄悄拍了张照,现在都是要有证据的嘛。
最后还是舅舅解答了他的疑惑,并迅速做出了判断。原来市里同时开发了两个地块,老邪他们那个地块的开发由副局长负责给了承包商。副局长手下也有一帮和老邪他们势均力敌的人物。老邪遇到的车祸已经是第三回了,第一回是对方的警告,第二回是老邪走了一步臭棋,是主动的故意讹诈,这都在公安局备了案的,但都以证据不足的理由不管了,这一回他们换了辆车,人还是原班人马,看来是想痛下杀手了,老邪命真大!
两伙人的火併事件没有发生,那晚,老邪他们一帮人走到半路上被卓摩拦了回去,而主任他们一帮拿着长枪短棍的人被抓了个正着。纪律检查委员会收到了举报说,收受了开发商的贿赂的主任,联合了黑恶势力把事情闹大了!
最后的结局是副局长也被牵连进了贿赂案;卓摩则立即取代了主任的位置;开发商满足了老邪的所有要求,然后宣告法人代表失踪,遗留的历史问题就只能搁置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