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雪】每一片雪花的赞赏,来自落下的汗水(征文·散文)
早晨和邻居在奥林匹克森林公园里跑步,冬至刚过,昨天又有雾霾的趋势,好在一夜大风,今天空气质量又很好,今年北京的运气不错。出门前,在腰间扎了一根皮带,小时候,上小学,穿着硬邦邦的棉袄,足够厚实,但是不够贴身,也没有现在温暖舒适的秋衣保暖内衣打底,下面顶多一件自织粗布做的衬衣。用面汤浆洗过。有时候还没有内衣,直接穿棉袄,寒风从衣襟吹进,从脖子领出,冷的厉害,所以那时走路,说话,总是两只手抄在一起,还紧紧的压在腰前,起到腰带的作用。记得很清楚,爷爷看我冷,给我一根腰带并帮我紧紧的勒好。爷孙之间的温暖,是我人生的财富。那一年我8岁左右。岁在甲子,1984年。
北京这两年缺雪,去年冬天无雪,大雾霾,人像鱼缸中的金鱼,看着外面的烟雾,心情都抑郁的快撑不下去,盼大风,盼大雪,盼雪后清凉的空气。一直到二三月,春天快来了,总算下个一场中雪,救了干涸的北京,对树木极好,发芽有了水分,长的好。
每天去北京西北部的阳坊镇上班,向山而行,我都望着北京西山东大坨的山顶,去年的冬至前后,山顶下雪了。今年还没有。往年下雪后,我都要利用午饭后的休息时间,去到安静的树林里,去到南水北调直接通向密云水库的京密饮水渠边去走一圈。前几年,北京平原造林,原来的一块很大麦田,成了杨树林,连着原来的田边的树林,成片的苹果园,生态变的很好,我骑着摩拜,停在树林中间,几分钟后,我听到林子里悉悉索索的声音,一只母的并不鲜艳的野鸡在林子深处走着,我屏住呼吸,她没发现我,从一个篱笆的缺口,进入到了苹果园里走远了。刚下完雪的雪地上还没有人的脚步和车轮的印迹,但是有一串像是鸟儿的爪印还有附近流浪狗跑过的痕迹。
2008年还在华电上研究生时,春节寒假返校很早,下了大雪,我和叶子拿着大扫帚,一直从宿舍楼扫到学校的南大门,扫出一条路来。姜玲刚从哈尔滨边工作边复习考研完来京,那一年,她考上了北外的研究生。5月份地震刚过,我第一次坐飞机,一路上看着港龙航空的那只威武的来自大清皇旗的飞龙,腾云驾雾,体会飞龙在天,在香港转机,坐国泰航空的飞机到印尼雅加达。第二天,在印尼同事的陪同下再到苏门答腊岛的楠榜省的正大虾场,在那边做配电网的线损调查。瑞雪兆丰年,在那些比较重要的人生的记忆中,总有一场让人欣喜,积蓄力量的大雪。7月,我和叶子叫了一辆大金杯,将行李拿到了我们在沙河车站前租的两居室里,她在沙河中学教高中英语。
1996年的春节,我20岁,在家乡岐山太慈村旁边的523厂子弟学校里复读,一心想考一个北京的好大学,并把清华园的二校门用钢笔画出来,贴在我二楼书房兼卧室的房间里,三更灯火五更鸡,常常合衣躺在冰冷的被窝里。那年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雪,麦地里,青青的麦苗被大雪完全覆盖,不同台级的麦田田埂下,吹下的雪,突然跳进去,可以埋到腰部。和我同龄的宏博那年从东莞打工回来,我们一起在大年初一那天上午走向我们熟悉的儿时的乐园原上,又名馒头山,因为远远看去像一个馒头,或是奶头(乳房)。也许是那年发誓要一雪前耻,考一个好大学的悲怆,也许是家乡那一原上的好雪,我模仿起雪域高原上朝拜的磕长头的香客,我扑倒在我脚下的这块生我养我的土地,把脸埋在雪里,起身,再拜,一直到原顶。雪是干净的,我大年初一的新衣,干净如新,没有一丝泥土。那年七月,我考上中国农业大学,我冬天给宏博寄去一本盗版的平凡的世界。宏博说,他知道我考上大学,他哭了。
一转眼,我2008年办的护照到期了,叶子在沙河中学已经教了快十年书了。二宝年后就要出生,大宝已快七岁了。脑海中最深的印象是2010年的冬天,叶子穿着宽大的别人送的灰色的棉服,挺着大肚子,我接她在晚上十点从沙河中学上完晚自习往站前街的家中走,天空中飘着雪花,在路灯下飞舞,路很滑,夜很静。我们现在住的地方在西三旗,可以看见整个西山,如果有雪,京城的西山晴雪美景尽收眼前。我们搬过来3天,大宝出生了,他的爷爷奶奶陪伴我们住在一起已有7年多了。
5年前,我在小孩一两岁时,开始跑步,跑马拉松,总共参加了4次,完成比赛3次,有一年雾霾特别严重,我跑完半程,就坐上收容的班车去了终点,我总共有3块沉甸甸的北马的完赛金牌。我在雪后正午的公司的周围的村庄,山道,河边和树林里跑,我在冬夜清晨的寒冷黑暗中在家周围跑,今年我和邻居在号称跑步天堂的奥森公园中跑,每个周六周日,已经跑了12次,一圈是20里,1万米。我在每一个1公里处去体会我们人生的十年。5公里,遥望起点南门的建筑,路程过半,人到中年,艰难,但并非网上那些东拼西凑的男到中年不如狗的文章。我们从来都没有这么有力量过,这不正是儿时我们看到我们最有力量,最可信赖的我们中年的父辈的年龄吗,不正是男人四十一枝花的时候吗?我们懂得表达,懂得体贴,善解人意。从来都没有现在这么成熟,隐忍,含蓄和有着男人的魅力过。我们已经经过太多的人生冬的洗礼,冬的孕育,我们最美好的春天已经过去,夏天的激情已经消退,但秋的丰腴还远没有来到,更不用说那冬的宁静温暖,安详无畏。人到中年,面前是自己选择的跑道,或者更积极些,是跑道产生于我们的身后。我们渴望那儿时的雪原,年轻时最温暖的雪夜,在这无雪的中年冬天,我用力的奔跑,我满身热血,汗水在我的毛线帽边上汇聚,从我的眼前掉下,在经过我的鼻子的时候,在寒冷的空气中变成美丽的雪花,这是今年最美的初雪,每跑几米,飞下一片雪花。我看到5公里的牌子上,写着:每一个赞赏都来自流下的汗水。一片雪花落入我张开的嘴中,咸咸的,苦苦的,于我又甜甜的。苏东坡的一句“谁怕,一潇烟雨任平生”,在世事的寒冬中,每一片雪花的赞赏,都来自已落下的汗水,来自我的来时路,来自我的心。
最喜这句话,祝福作者元旦快乐!写作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