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华灯初放，街上薄凉，薄凉。吃了一通羊肉火锅的我，被餐馆里浑淆的空气和辣乎乎的美食外浸内冲，早己浑身冒汗。受不了，脱了外衣仍然受不了，只好钻了出来，想让外面的凉意冲淡一下体内散发的氛浊。
　　 红梅羊肉馆门口早已停满了自行车、电单车和小轿车，除了过道，就只剩下对面的垃圾桶周围还有一块容人的地方。无奈，我只好越过人行道，和垃圾桶站到了一块。一会儿，人流中挤出一个老太婆，眼睛盯着垃圾桶走了过来。
　　 老太婆提起她的塑料袋那一刻，我本能地挪动身体让到了一边，虽然鼻子被酒精麻木，完全闻不到垃圾散发的浑秽味。当看到老太婆另一只手从塑料袋里抽出一条铁火钳时，我猛然省悟：她是翻垃圾的！于是，我站得更远。
　　 老太婆头上裹着条绿色围巾，让我没办法看清楚她的脸，却轻而易举地看见她的头恨不能钻到垃圾桶里的那副神态。老太婆一会儿用铁火钳夹起个脏纸盒，一会儿又夹起个瘪易拉罐，一会儿……翻翻，盯盯，没有。再翻翻，头再低下点，满桶看看，确定没有，这才收拢了铁火钳，提着塑料袋站到了我的旁边。
　　 老太婆没有戴口罩，戴眼镜的我还是看不清她的脸面，但我看得见她盯着人行道上朝垃圾桶走过来的人时的神情，甚至看得见她的眼神里充满着希望。可是没有，一直没有人丢下她希望的垃圾，她就和我这个吃饱喝足的人一样地站着。
　　 不一会儿，路上来了一个拉着车上了年纪的男清洁工，翻垃圾的老太婆斜视着他，看着清洁工合上垃圾桶盖后，她才转头盯着红梅羊肉馆门口的出口。
　　 穿过人行道上挪动的人头，我见一个服务员模样的青年双手端着个兰胶盆朝这边走来，同时，我眼角的余光发现身边捡破烂的老太婆不见了，转过眼才发现她已经站在了垃圾桶边上，手里的铁火钳自然地被张开着。
　　 端兰胶盆的青年径直走到垃圾桶前，等候多时的清洁工配合着掀开了垃圾桶的盖子。
　　 青年倒下垃圾，老太婆的铁火钳已经迅速地夹起了个易拉罐，正往她的塑料袋子里放。青年好象说了句什么，清洁工马上抽出了他那双伸进垃圾桶里的手。青年将兰胶盆在垃圾桶檐口敲了敲，再提起兰胶盆时，清洁工的双手又插进了垃圾桶里，将刚倒下的垃圾操起来，转身往他的垃圾车箱里放。老太婆麻利地伸出铁火甜，从清洁工手里的垃圾面上夹走了个瘪了的易拉罐，放进自己的塑料袋，当她伸铁火钳，准备夹清洁工刚丢在垃圾车箱面上另一个金灿灿的易拉罐时，清洁工火啦。清洁工一把按住她的铁火钳，抢下了那个即将被老太婆夹走的金色的易拉罐，贴在嘴上的口罩，随着他的骂人声一张一合。老太婆并没有抽回铁火钳，而是将抽出来的铁火钳直接指向清洁工的脸，嘴巴也一张一张地吐出一些难听的芜湖话来。恰时，同伴出来向垃圾桶丢下一个饮料瓶，老太婆忙收回铁火钳伸向垃圾桶……
　　 红梅羊肉馆门口，传来两声嘶裂的狗汪声，顺声望去，行人脚底下两只流浪狗为争食撕咬着，我想起了一句老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生怕自己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