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三十岁说(散文)
静静的夜晚是从生活的量变升华到精神质变的过滤器。已走进而立之年的我,常常有静夜思考写作的习惯。我常常地问自己:而立之年,我是否“立”起来了呢?从前,常常羡慕许多人,他们幸运地集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于一身,做事情都能左右逢源迎刃而解——那种水到渠成的游刃有余,悠哉游哉,常常令我自愧弗如。
十多年十多岁时,我就已读遍那些大部头的获奖作品集,谌容的《人到中年》、铁凝的《没有纽扣的红衬衫》、《哦,香雪》、李存葆的《高山下的花环》、陆文夫的《小巷深处》、王蒙的《青春万岁》、《相见时难》、张弦的《被爱情遗忘的角落》、胡小胡的《阿玛蒂的故事》、程乃珊的《蓝屋》……其中的人物形象,无论是扣动心弦令人肃然起敬怦然心动的大角色,还是那些不起眼的打酱油跑龙套的小人物,我至今都依然清晰地记得,是哪些篇章哪些情节,令我拨动心弦潸然泪下。他们是精神的珍宝,历久弥新馨香如故地长存在我的记忆里。
我还记得钟惦斐老前辈(《棋王》作者钟阿城父亲)的评论,他说,《青春万岁》中的主人公杨蔷云,就是《人到中年》中陆文婷的前身,他们的形象塑造,虽为异性作家,王蒙和谌容,他们作品的倾向、人物性格塑造以及他们所处的不同时代生存环境空间,可直接演绎推理得出这样的结论。作家中,钟惦斐和阿城父子,巴金和李小林父女,曹禺和万方父女,茹志鹃和王安忆母女等等,两代人的作品我常常分别进行比较阅读,企图找出一种亲缘带来的因果关系。这使我在阅读时能够保持一种激情般的思维。刚上小学三年级时,我就因在夕阳无限好的黄昏时候、夏日的蚊帐里以及冬天夜晚的被窝里,灯光不屈不挠锲而不舍穿越过的墙缝里,贪婪地看着《朝阳花》、《迎春花》、《红日》等名著。十年前的我,在姥爷去世后,晚上陪伴姥姥休息,我的大舅舅是老支书。只知读书而不知轻重利害的我,在日复一日的阅读中,终于弄近视了眼睛。虽说戴上眼镜有了文质彬彬的书卷气,却也因此遮挡住了我美丽的双眼皮下的大眼睛。
我还记得,河北籍女作家铁凝(我们现在的中国文联和作协主席),当她28岁时,就荣获全国文学作品大奖。当冰心老人关切地问她“有对象了吗”时,铁凝含羞摇头,冰心老人对她说,“要耐心等待,爱人是等来的,不是找来的……”
现在想起这些,很亲切很温馨,而今年的我坚持写作十余年,却仍然没有骄人的成绩,我也早已超过了当年铁凝获大奖时的年龄,也依然一往深情地对文学怀着拳拳如故的恋情时,我又想起当年,读铁凝作品时想的,如果我以后到了她这个年龄,会怎么样呢?总有一番感慨。
回首十余年间走过的路,我为自己的不懈努力而取得的一点成绩感到欣慰和无怨无悔。一个人能力有大小,我虽然没有异军突起后来居上,但也在全国报刊杂志发表诗、文、评论、报告文学等数十万字,拥有了一批真挚质朴的朋友。十年前,那时常高朋满座欢聚一堂,“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互通信息、切磋交流写作技艺,有时为了一个话题一个观点,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争得面红耳赤,有时柳暗花明曲径通幽自圆其说,当年文坛的信息及热门的话题,那是许多个年轻的心灵中,最诗情画意最辉煌最企盼的时刻!当十余年以后,当年的这一切都已渐行渐远、隐约渺茫,我们当中的许多人都改变初衷改弦易辙各奔前程去了。“那是多么美丽而又令人温馨的夜啊!”鲁迅先生的小说《伤逝》中的这句话,成为十年以后回想时的温馨又略带感伤的注脚。
我依然对专业文学刊物、报纸的副刊情有独钟爱不释手,仿佛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深情。我是那种对生活要求不高的人,有份工作,有份薪水,不愁温饱,不爱脂粉,经常如毕淑敏所写的那样《素面朝天》,坚信好秀才不在乎衣衫、“腹有诗书气自华”。我觉得最重要的就是每天一定要有书看,有诗品。看书中的“黄金屋”是怎样的金碧辉煌,看书中的“颜如玉”是怎样得婀娜妩媚、柔情万种,看书中的“千钟粟”是怎样的颗颗晶莹饱满、玲珑剔透。我至今仍然感谢那些对我说“站直了,别趴下”的诗友们,对我的作品如期刊发、对我不断激励的编辑们。他们的鼓励,在我受到挫折时,给予我勇往直前的信心和力量。这种精神的永久性的牵引,使我精神追求的脚步不敢停歇,我常常地想,奋斗着是幸福的,工作着是美丽的。我还年轻,前面的路还很漫长,唯有奋斗才能接近彼岸,唯有耕耘才能期待果实。
我很喜欢诗人王家新的一首关于秋天的诗:“秋天来了,秋天用果实敲击大地……”这是我非常崇尚的一种境界。为了这样的一种境界与我渐行渐近,我知道自己该怎样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