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论老幺(随笔)
老幺的作用是大大的有,那就是在哥哥姐姐带姐夫嫂子们回来前,对家做个大扫除。别看简简单单的“扫除”二字。真要是忙起来,那可就够我这个老幺喝一壶的啦,尤其是我们农村人。
记得大姐初次带大姐夫来我家的前几天。本来说要先去看望外婆的,临时又决定先来看我们。结果大姐夫来的前一天,可把我给忙坏啦!那天爸妈都下地忙去了,我在家把屋内大大小小的箱子都搬开,清扫了其下陈年的厚灰,又将这些箱子整理了一下,重新决定其去留与摆放。几间屋子细细扫完后又逐渐扩大战场,把屋外坝子的角角落落都清扫了一遍,将坝子坎下的各种被泥压着半身的塑料袋、肥料口袋和零食带捡了满满的几大背篼。地面搞定后我又将整个厨房里的东西都空空地搜出来洗了,例如大大小小的锅盖,装碗的桶,桶底部的那些洗过的却因许久未用而又脏了的碗,布满锅烟煤的筷子,以及三块油黑得可以挤出油来炸油条的抹布,和挂在厨房里的几张毛巾(这个用洗衣粉洗,其余用洗碗精洗)这些东西让我洗了半天,手都被泡的肿胀而皱纹满面起来,如河中漂浮的死尸。最后用砍甘蔗的卷刀,将用于放砧板的那块木板子上厚厚的一层伸腿瞪眼丸的原料挂掉。再将三间屋子的床都好好整理了一遍,一天都没有停下来过。要不是我自小是个勤劳能干的农家娃儿,哪能吃的消?现在我不禁庆幸,那几张破沙发在几天前就被我用几块砖头,几个塞满瓶子的纸箱,几条木凳,一张草席,一床用旧了的被子给修好了。(我说要用新疆的那个娘娘寄来的一床被子,家里摆着,两三床呢!可爸妈不肯。现在用这又黄又硬的成年老被,爸妈还老念叨着可惜呢。)
不过,老幺的好处也是大大的有啊!例如可以向哥哥姐姐和众姐夫嫂子们要钱花。而诸位我未来的嫂子姐夫们,恐怕也不好意思空手来我家,想空手套白狼吧!怎么说也得给我这个百般受宠的小幺妹儿,买点好吃的尝尝,买几件新衣服穿穿,贿赂贿赂本大爷!
嫁得隔家近的二姐就曾多次邀请我去他家混吃混喝。我最爱的是他家铺天盖地的芒果和牛肚子果。这真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两种水果了!牛肚子果芳香甘甜。老品种牛肚子果熟后,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刚中带柔。其皮浆少,其肉柔软丝滑,放一个牛肚子果在屋里,整个屋都充满了香气。闻着闻着就饿啦,又闻着闻着就饱了。剥开果皮,放一颗里面的小果子进嘴里,一抿嘴,它就滑到喉咙里去了。新品种牛肚子果,其浆甚多,沾在手上擦都擦不掉,只好从火炉里抓把灰抹在手上,不让他四处乱粘。几天后,随着我们这儿摸摸那儿碰碰,它们便会在不知不觉中消去。但新品种牛肚子果比老品种大,其内部的小果子也大颗,并且更硬,于是更香,更脆,也更富有嚼劲,咀嚼一下,那甘甜的稠汁立刻溢于两排牙之中,我常常将它们嚼至腹已将炸而口不愿止。
相信牛肚子果许多人都还未曾吃过,甚至不知其为何物。未尝此物,真是人生之一大遗憾啊!芒果许多人都吃过,然而芒果的种类又多不胜数。况诸君吃的芒果大多是皮肤橘红,头部溜尖,外貌端正,清秀,而被层层包装者。这种芒果的味道对于甜大都淡如白水,并且还有一股浓浓的皮臭味。吃后人常常觉得舌头,喉咙,麻木难受。也不知道是商家们对可怜的芒果做了什么,还是这种芒果的品种本来就不好。
事实上,我最爱吃两种芒果,一种较我上述者小,核却与其一般大。其熟后,果皮呈黄色。其果肉,较削薄,咬半口,牙齿便刮到了硬梆梆的核上。但它是我吃过最甜的芒果了!那种天然却如蜜般的香甜直攻心房。
记得一次我在我姐家睡,那晚下了一场大雨,但不是暴雨。晚上姐姐高兴道“下雨了”,我好奇,现在又不是庄稼生长期,下雨怎么那么开心!她道“明天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姐姐就起来上厕所,回来时在路上捡了满满的一盆芒果。原来那棵芒果树十分高大且这个村芒果那么多,故无人去管它。昨晚被风吹落了许多芒果,它们中多是在树上自然红的。其果皮已金黄,捏着却还硬绑梆,但吃起来比放熟了的更香,更甜。可把我撑得!唯一不足的是,吃这种芒果一不注意,就会咬到一颗黑壳虫。一但小家伙的住所被咬破,则满满的一嘴都是如干泥巴般……。
什么东西呢?不会是那小东西的……的……的……粪便吧?不要吓我呀。我胃里不曾种着高粱玉米,不需要施什么有机肥!
唉,也难怪她们跟本大爷抢吃的。动物们总能提前发现世间的美味。记得我小时候就时常到奶奶家屋后的那片桃树林里捡地上松树们啃过几嘴后,扔在地上的桃子吃。因为那总是这片桃林里最甜的果子了。
另一种芒果熟后皮尚青,这种芒果圆胖圆胖的,一个个似玩具皮球般,果肉丰腴,剥开皮后,要大口大口的咬上好几口才能咬至核部。吃上一两个便得打嗝了,满口的芒果味。这种芒果没有前一种甜,而较香,能够让天下吃货们尽情的大饱口福。
我去姐家也经常是为了一麻袋一麻袋的拉回来这些芒果和牛肚子果。而二姐也常会对我“开门揖盗”,有时候他还宰下半只拔了毛却没有煮的土鸡,抓些掩竹笋、泡菜,萝卜干,给我带回去。我在她家大饱口福后还“吃不完,兜着走”。
记得一次我将走时,我们带着海军(我一小侄子)去他奶奶家打芒果。二姐拿着根麻袋,我扛着根竹竿,那感觉就像是侵略者一般。他奶奶已经是80多岁了,奶奶见我们这套全副武装,便知道我们什么来头。于是她急忙走进一间摇摇欲坠的小破屋里(这是她从前住的房,在其左侧有间新盖的结实的砖房,这是政府部门为他修的。)他哆嗦着抬出一小盆她平时捡的芒果让我们吃。有些都已经红烂了,我们笑着接过来,将其端到水边,边洗边啃。老人递了一瓶只她只喝过一点的营养快线给小海军。二姐拿来闻一下尚未变味后才给他喝。对于芒果,小海军早吃腻了,我姐也不吃,我一人在那儿狼吞虎咽地啃着一盆熟透了的芒果,有些烂了的啃上两口便随手扔到坎下去了,啃得满嘴满脸都是。我渐渐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便也擦擦嘴不啃了。姐姐又将它们装入口袋中,只留了几个将红未红的在盆里。
我们便准备着要动工了,老人又从附近捡来两个很红,但有个已经烂掉部分(她正用细瘦的手指挖着那烂掉的部分)芒果递予我。我笑着,摆手道“我不吃了。”她听不懂汉语,仍笑着递予我。僵持片刻后,我用佤语道“安一”意思是“我不吃”这似乎太突兀了!这时,她因听我讲这句佤话,而突然大笑一下,并用佤语重复念叨着“嘿嘿……安一……安一……”
我们在树上使劲地打着芒果,芒果纷纷砸在地上。小海军在下面高兴得又跳又叫。老人哆嗦着抬起一条长木片,奋力用双手撇了半天都没劈断,又一脚踩着,双手使劲扳,才将其扳断成两截(因为一条虽长,而柔软不结实)。她将它递于我们,想让我们用它来打芒果。我只听她说“……芳……芳”,这是我姐的名字,其他的我就一概不懂了!二姐虽可以听说是听得懂全部的佤话,却并不会说。于是她用汉语同四岁的小海军说让他告诉他姥姥,我们不用那根竹片子。小海军用佤话对她姥姥说后,她才将竹片放下,又对着二姐说着一大堆的佤话,一边侧身指着不远处的另一棵芒果树……。
未来我混吃混喝的日子还多着咧!这不,过几天放假后我就去我江苏的大姐家蹭吃蹭喝去啦,机票她都给我订好了。未来的三嫂子,等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