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冰心】杂韵(随笔)
我现在已经很少写诗词了,我想,最主要的原因莫过于工作相对稳定,生活相对规律了些。一成不变的工作性质,安之若素的生活习性,在缺乏感官上的刺激,以及新颖炫目的视觉冲击的悠然寡欲下,诗词创作的灵感也便逐渐消退了。所剩无几的,只是还未彻底遗忘的,对于诗词的喜好。
不得不说,像我近段时间这般的生活,实乃创作诗词的大忌,因为生活赋予我的感慨和触悟并不多,即便有,也只是一些卑微唏嘘的小思小想,极难谱诗填词。再者,我又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只为诗而谱,只为词而填,且尽是些痴怨哀愁的香笺小调。我可没那种仿若强迫症一般的意念和冲动,更没有所谓雅兴玩弄那些闺阁笔头、缠绵悱恻,哪怕堆砌,哪怕空洞,也要写,每天不作几篇诗,每天不填几阕词,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实。由此可见,我的的确确算不上诗人或词人,谁让我连这股子劲头都没有呢。
我在网上认识个姐姐,她就酷爱诗词,也酷爱写诗词,甚至痴迷到在思想全无的情况下,竟然也要借助所谓作业来完成诗词创作。对此,我除了叹服,剩下的还是叹服。
提到作业,在一些诗词群里可谓屡见不鲜。就是谁谁发个图片,让诸位诗词爱好者看图抒怀,赋诗一首。
这种形式上的诗词作业与小时候卷纸上的看图写作文异曲同工,发挥答题者的想象,让诗词意境斐然。
起初我并不晓得她还有这么个嗜好,只是我在与她聊天的时候,经常会看到一些提示,QQ说说上的提示。打开一看,上面一张图,下面一首诗,再不就是一阕词,诗句与图中所绘紧密相连。
我很奇怪,便问她,“这是啥玩意?看图作诗吗?”
“是啊,就是看图作诗,闲着没事,玩玩呗。”
我很想说她有病,但想想还是算了吧,毕竟这也是人家的一个嗜好,就像我喜欢看NBA一样。
“你要不要也试试?”她跟我说。
“试试?试什么?看图作诗吗?”
“对呀,反正你也闲着没事,玩玩呗。”
说心里话,我对这东西挺不屑的,但既然姐姐都这么说了,那就试试呗,便答应了她。
隔了不一会儿,她就给我发来一张图,上面中间部分是一只蜻蜓在飞,左下角则是一根短小的木桩,在蜻蜓周边则是密密麻麻的白色的光点,也不晓得那些密密麻麻的白色的光点究竟是雨水,还是阳光,这就要看自己的想象力了。
就这样,在她的怂恿下,我也步入了看图作诗的行列。诚然,这东西对我来说属实没什么难度,无非由感而发罢了。
七律我如蜻蜓
鸿蒙世界天微张
万束霞光照苍茫
朽木悠哉禅心定
蜻蜓忙乱道境怏
蔑视慵疎凭生死
决情展翅判弱强
怎奈迎面狂风舞
身伤志存待翱翔
这就是我做的作业,我也把这首诗给她看了。她说我写得还可以,只是与她在感官上的差距过大。她写得明显要比我委婉、柔弱多了。
我笑了笑,说道,“要不怎么说我是男人,你是女人呢。”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发了两个代表白眼的表情,那意思像是在说我的大男子主义难免有对女人瞧之不起的轻视。
其实并没有,我从来就没有瞧不起谁,无论男人还是女人,我只是想告诉她,男人跟女人的分别,除了身体结构上的差异之外,还有情感上的差异。
那是我第一次看图作诗,也是我最后一次看图作诗。我不喜欢那种方式,就像我不喜欢别人抛给我,让我写命题文章是一个道理。由感而发,随心所欲,才是我最喜欢的。只是,我却无法因此而阻止别人厌嫌我。
她也了解我的态度,所以再不发任何图片给我,只是偶尔会跟我聊些什么。
这不,最近由于我文章退稿的事,我便跟她聊了许多。她的规劝和告诫我心知肚明,话题敏感的,俚语不断的,退稿本在情理之中。这里虽然是自由的地方,但貌似我对于自由的理解过于书本化、新闻化、教义化了。
聊着聊着,我便厌恶了这个话题,索性再度聊起诗词来。就目下而言,好像只有这个东西是被允许自由的,毕竟,不是每个诗词作者都叫罗隐。
她给我发了几篇她写的诗,我看了看,皆是七绝,而且全是带图的,我感觉八成是她近段时间完成的作业。
她问我,“写得怎么样?”
我的回答很敷衍,“不错。”
她也知道,便说,“就是还将就呗。”
我呢,也阐述了自己的观点,“悬崖啦,天啦,云啦,这些字太过频繁,在组诗里显得很是突兀。”
然后她就跟我说,“这些诗不是一天写的,写了好几天呢。”
我说,“我其实挺佩服你的。”
她不信,她晓得我还在应付她。
我说,“遐想中的诗作,我就不行了,不看到写不出来。所以我写的诗多半是感想诗,区别咏物,咏人。”
她可能是不高兴了,便对我说,“你发首我看看。”
没办法,我只能发几首并未投稿过的诗词给她看。
这下可好,她的话也多了起来,对我诗词的评价很直接,直接到了像是报复我的敷衍和应付。一般般,没意境,最后干脆来这么一句,“以后哇,你就别标七律了,你家七律就这样啊?平仄都不对,还有韵脚还是平仄韵。”
说实在的,我挺怕她说这些的,因为我根本就不懂。我写诗,从来随性而为,什么平仄,什么韵脚,压根就不知道。
我呢,也向她解释了很多,其中还举了不少诗词大家的诗,那些诗也是不合平仄的。最后,我甚至果于自信地说道,“保不齐三五年之后,我写的诗,也能成为新韵。”
她呢,则直言不讳地嘲讽我,“狗屁新韵。”
我冷冷地回复了她,“狗屁不是就是瞎写,文豪大家就叫新韵,什么逻辑。”
我俩随后又进行了一番激烈的探讨,探讨的宗旨无非她之固守传统的老旧思想,我之揭竿创新的疯狂抉择。
显然,她主张一定要尊重老一辈的艺术结晶,不能擅自更改。而我,也认同她的主张,只是诗词并非老一辈独有,特别是一些规则繁杂的诗词裁体,现代人没必要刻意墨守成规,由于惧怕格律平仄,竟然连律诗都不敢写了。
紧接着我又说了,纵然符合格律平仄的标准,也不过是沿袭传统,并未超脱,永远也比不了那些久远的前辈,又何必为自己徒增烦恼呢?难不成只是为了拽文?
她半晌无话,最后言道,“你可以随便写,但是不能标注七律。如果标注,就按照规矩写,也是把中国诗词歌赋发扬光大。”
我笑了笑,说道,“我这也是在发扬啊,只是在以另外一种形式,杂韵的形式。”
杂家的话,杂韵的诗,想必已令屏幕那边的姐姐苦不堪言了吧。诚然,我只求她不把我当成道边苦李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