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荷塘“有奖金”征文】金银花·金银花(散文)
故乡花多,要属金银花最多,多得眼花缭乱,多得一望无际,多得目不暇接。那些金银花,绿色的藤,像毯子一般铺就在广阔的土地上,那乳白色的花,带着尖尖细细的花瓣,稠密地撑在藤蔓上,远观,近望,气势浩大。
那年,故乡整体迁移,丹江两岸曾经长满庄稼的土地,一下子空了起来,所有灵性的物种,眨眼间不见了,只剩下萋萋荒草,填充废墟瓦砾。那片土地,揪疼了许许多多的丹江人。
没过多久,没有搬迁的乡民开始在土地上忙碌,一瞬间,揪心的空缺地上长满了绿莹莹的植物。它们喝着丹江丰盈的甘露,汲取着丹江厚重的土壤,长出纤细的藤蔓,开出乳白的花儿,入目的是花,入鼻的是香……
去年,和小城的摄影朋友一起去采风,专门去看金银花。往常看到的都是零碎的地块,猛下看到大片的示范基地,我有一瞬的恍惚。从来没有想到,这片我们曾经居住的地方,能以如此美丽的样子出现。
一眼看不到地头的金银花,拨乱了内心,每个人都激动得不能自己。我小心翼翼地拨开齐腰深的藤蔓,迈向金银花深处。无论我怎么走,前后、左右环绕的都是绿色,耀眼的绿,生命的绿。那一刻,我有想哭的冲动,也有想放声大笑的欣喜。
摄影的朋友支起三脚架,安放好相机,大广角一览,大片的金银花便被装进了视线中,那是震撼心灵的视觉。
喜欢微距的朋友,跪在地上,不停地调转光圈,只差把相机放在花朵儿上边了。更有一些喜欢暗调的朋友,把花儿带进了背景之中。于是,便会看到,黑色的幕布,白色的花儿,像蝶儿一般凌舞,翩翩凌舞。
千亩万亩的金银花在微风中荡漾着,随风飘来的花香,沁人心扉,让人心醉。大片的金银花中,散落着附近的村民,她们挎着篮子,或拎着袋子,弯着腰采花。曾经种庄稼的大手,把一朵一朵精致的花儿掐下,粗糙的手,轻轻地握着花儿,丢进筐子和篮子。
因了金银花的植物,故乡变得生动活泼起来,村民不再远赴他乡务工了。春夏两季,他们忙着采摘金银花。老奶奶、妇女们头顶毛巾,笑眯眯地站在花蔓旁,对着迎来送往的摄影人,露出最甜美的笑,在花丛中当起了模特。
男人们则推着打药的器材,沿着地里的沟壑来来回回给藤蔓打药驱虫。有的拧开洒水的水管,看着飞舞在头顶的水汽,像手撒的花一般,落在金银花的藤蔓上、花朵上、叶子上,晶莹的水珠来回滚落,最后滴入肥沃的土地,温润着大片的金银花蔓。
药厂的工作人员在地头盖了厂房,专门回收金银花。药厂很大,原本制作中药的厂子,因金银花,研制出了新的产品——金银花茶,是故乡独有的饮料。
金银花丛中,一个女孩低着头采花,她用左手掐花,利利索索,好像演练了千万遍。她的篮子放在地上,时不时地用摘花的左手提起,朝前边放一下。那粉红色的裙子,在绿莹莹的藤蔓中,像一朵盛开的月季。
等她提着满满一篮子花儿去地头称重的时候,大家惊讶地发现,她竟然只有一只左手,右手空空如也。只见她抿嘴一笑,用左手擦了擦汗,红扑扑的脸上,镶嵌着宝石般的眼睛,清澈得和丹江水一样。
大家招呼她坐在地头闲聊起来,她说儿时不懂事,一次右手不小心碰到了电线……少了一只胳膊,和别人就有了大区别。虽然也进了学校,可是面对旁人的眼光,终究觉得低人一等。成绩不好,初中没有毕业辍学了,看着同龄的女孩一个个去打工,打扮得花枝招展,她只能一个人躲在屋里暗暗抹泪。
还好,如今有了这大片大片的金银花,她不需要远走打工了,在自己家门口也能赚到钱。
为了能和别人那样多摘些花儿,天刚放亮,她就来到地里。傍晚,看不见花儿了,才回家。这样一天下来,能掐十几斤,算下来,好几十块了。她一脸的满足,说挣到的钱都给爹妈,供弟弟读书。
她说裙子是母亲在城里的超市里买的,她很喜欢,一直舍不得穿。昨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听厂子里收金银花的工作人员说,今天县城要来很多拍照的摄影家,她特地把裙子穿上了,想要摄影老师们把自己最美的样子拍出来。说完这些,她低着头,一只左手捏着裙子,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同行的摄影朋友呼啦一下全部站了起来,开影楼的影友特地为女孩选了一处背景,让她侧身靠在墙壁上,刚好把残缺的右臂给堵住了,身后是大片的金银花,女孩把左手放在额头上,眼睛看向暮色中的夕阳,影友咔一下定格了这美丽的瞬间……
看着金银花般纯洁的女孩,一位年纪比较大的影友说:“孩子,天生我才必有用,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必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只要积极向上勤奋努力,没有什么能难倒你的!”那天拍出来的照片特别美,朋友特地洗了出来送给了她,她看着照片中的自己,笑得如金银花般灿烂。
如今,每每路过故乡,看到那些金银花,我的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那个女孩的身影。萧条的冬天即将过去了,春天又快来临了。我想,金银花盛开的时候,她一定会早早地去金银花地里,站成一道最美的风景……
祝好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