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谎话
男人刚刚走出单位大门,手机响了,他拿起一看:是女同学嫣的电话。他犹豫一下,还是接听了。嫣很急促告诉他:自己的儿子病了,高热已经39度以上。她要求男人载他们母子到医院就诊。
男人简单说了一声:“你等等,我马上到。”就驱车直奔嫣的家里,将他们母子接到医院看医生。
等取完药送他们母子回家,已经是晚上六点多钟。嫣留男人吃饭,男人婉拒了,急急往家里赶,因为他的女人在家等他吃饭。
路上,男人有些纠结,不知道是据实将迟回家的原因向女人说明好,还是以加班为由敷衍好。经过一番权衡,他决定还是以加班的理由搪塞过去。毕竟,嫣自离婚后,找自己帮忙的事有点多,已经令自己的女人反感、厌烦,甚至对他们的关系开始怀疑。
其实,男人对嫣从未动心。只是,男人的父母与嫣的父母是朋友,两家走得比较近。男人在追求女人的时候,已将此事向女人交过底。
后来,嫣也结婚,但几年后又离婚。
离婚后,嫣独自一人带孩子,生活上碰到诸多困难。每当有困难时,嫣就找男人帮忙。开始女人还能接受,因为她知道单亲妈妈不容易,但找得有点频繁时,女人有意见,也开始有微言了。
今天这种事,男人若不去帮忙,自觉心里过不去。若据实跟女人说,女人或许会心情不畅。最终男人选择不说。
当他推开家里的门,女人关切问他:“怎么又晚回?”
“加班。”他轻声回答。
“辛苦了!”女人嫣然一笑,对他说:“快洗手吃饭。”
男人心中暗暗自得:“还是这个善意的欺骗好,要不,她不可能有如此心情。毕竟,嫣对自己的依赖过份了些,独立性很强的她是很难理解的。”
吃过晚饭,俩人在客厅一边看电视,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会儿,女人的手机响起微信提示音,她点开一看,是闺蜜发给她的。闺蜜给她发了一句话:“你小心点,看管好丈夫!”很快,又有一张照片传了过来:是丈夫和嫣母子在医院的背影。女人的心刹那间沉入黑暗,而男人正看着电视,没有发现女人脸色的变化。
女人没有立即责问、发火,而是很沉地问丈夫一句:“下午怎么要加班?是有要紧事吗?”
“是的,有一个项目需要紧急处理。”男人眼睛盯着电视回答她。
女人起身走进书房。
男人没有异常感觉,继续看着电视,因为女人平常有去书房看书的习惯。
其实,此刻的女人压根就看不下书,有一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本来,陪伴嫣母子去医院并没什么需要遮掩,但丈夫为什么不光明正大说?为什么要欺骗自己?若心中无鬼,何必蒙骗?女人的脑海出现无数个问号,也闪现着丈夫为她嫣做这做那的画面。女人觉得自己要泪崩了,但她强忍着。
女人当晚沉默着,她希望丈夫能主动说出,但丈夫没有。
隔天早上,她又旁敲侧击问丈夫:“你今天还需像昨天那样加班吗?”
“哦,不用,我会准时回家。”
“好的。”女人偷偷叹了一口气。
当天上班,女人总感觉自己有点心神不宁,至下午五点钟,她勉强处理完手头的工作,跟主管打了个招呼,提前下班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女人满腹心事,她的脑海老是浮现闺蜜发给她的照片,老是盘旋着一个问题:丈夫会不会提前下班去嫣的家?想着想着,她脚下一歪,在路边的低洼处跌倒,伤到了脚。瞬时一阵疼痛令她站不起来。她望望前面,离家已经不远了。再看时间,也差不多下午五点半了。她拿出手机,拨通丈夫的手机,但响了很久,一直没人接听,她很是沮丧收起手机。这时,一位路过的年轻姑娘看她坐在地上很是痛苦,上前关心。不知为何,女人忽然产生一个奇特的想法,她对姑娘说:“我伤到脚,手机又没电了,你能借我手机打个电话吗?”
“可以,可以。”姑娘快速将手机递给她。
她拨通丈夫的电话,刚响了两声,电话就接通了。
“喂……喂……”丈夫在电话另一端不停地呼喊,她却沉默着,一会儿,她摁掉电话,递给姑娘,说:“谢谢你,不用了,我的家就在前面,我慢慢一步步挪过去。”
“对方没接听?”姑娘狐疑地问她。
她苦笑一下,点了点头,然后,挣扎着站起来。姑娘赶紧上前扶她,对她说:“我送你回家吧。”
“谢谢!”女人在姑娘的牵扶下一步一步回到家。
推开门坐到沙发上,女人终于忍不住落下眼泪,她想不到自己曾经自以为的幸福的婚姻原来是这个样子。她环顾四周,忽然感到家的陌生和寒冷,她将自己缩进沙发的一角,静静地看着客厅里那个古老的挂钟,她默默地等待着,等待着男人回来,等待着又一次的打击。
终于有了开门的声音,她看着时针指向的六时二十分,心,似乎被指针锋利地划过,痛感,蔓延了全身。
“哎,今天还真有点忙,本想能准时回家,不想又超了十几分钟。”丈夫边换鞋边自言自语。
“是啊,忙到电话都没空接。”她阴沉着声音接上话。
丈夫转头一看,发现有些异常,他赶紧上前,伸手去摸她的额头:“你不舒服?”
“没有。”她冷冷回答,并拨开他的手。
“为什么不接电话?”她瞪着他。
“没有呀,你几时打电话给我?今天倒是有一个奇怪的陌生电话,接通了又不开口。”丈夫很不解。
“哼!”女人发出冷笑。
男人赶紧翻查电话,“嗨,还真有。当时我上完洗手间,回来接了那个奇怪的电话后,就急着处理手上的工作。想赶紧回家,没再仔细检查。怎么了,你找我有事吗?”
“没什么事!你也别费尽心思编故事了。”
“你说什么?谁编故事了?我确确实实如此。”男人很冤枉的样子。而事实上,男人这一次所说的,完全与事实相符,只是女人无法再相信了。
自此,女人对男人开始实施冷战。女人整天不说话,黑着脸。男人一直陪着笑脸,他理解为女人受伤时,自己没及时接听电话帮到她,还有她脚痛等原因,所以也没将女人的不愉快太放在心上。
连续两个星期,家里的气氛总是很沉闷,男人小心翼翼侍候着女人,而女人从他一反常态的举动中,解读出他必定心中有愧,因为男人一直有点大男子主义,像这般对她卑微的现象从未出现过,这更坚定了女人对于男人的判断。她的心不仅没有在男人的体贴中回暖,反而向着更深的寒冷滑去。她为自己觉得悲凉,感觉自己很难接受这样一种欺骗和背叛。
当女人的脚已经痊愈,男人很难再压抑自己。在一个晚上上床睡觉时,男人抱住女人,希望与女人亲热,但被女人狠狠推开。这一下,男人终于爆发了,他将床单从俩个人身上扯下,狠狠摔向地面,对着女人大声吼道:“你有完没完?因为脚受伤,因为没有及时接听你的电话,你闹腾了这么久?”
“谁闹腾了?我是对你心冷了。”
“因为这件事你就轻易心冷,那还过什么日子?”男人很气恼。
女人却出奇地冷静:“既然没法过,那就各过各的吧。”
男人一听,火气“蹭”地往上升,他像一只发怒的狮子,朝她吼道:“你到底要怎样?我哪儿让你要如此作为?”
女人冷冷地看着他:“我无法面对欺骗。”
“我什么时候欺骗你了?”男人生气地瞪大眼睛。
“那问问你自己。”女人的语气依然不紧不慢:“你去医院就去了,何必欺骗加班?用我的手机拨打,你就不接,用他人的手机拨打,你才接,这又是何必?”
男人一听,心里“咯噔”一下,瞪大的眼睛恢复了常态,语调也软了下来:“去医院的事我可以跟你解释,但电话之事,确实是你手机打入时,我刚好去了卫生间。”
“我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当我知道你对我撒谎时,我就无法让自己再相信你了。”
男人叹了一口气,坐到床沿上,他后悔当初作出的蒙骗的错误选择。他不知道要用多长的时间,才能冲刷走那一句谎话留下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