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南山行
我和朋友要去南部山区,看一尊很古老的石刻的大佛。朋友说他二十年前去过,值得一看。要出发了,朋友打来电话,说老岳母身体不适,老婆非让他和她一起去探望。
我有些失望,朋友说你自己去就行,那地方挺好找的,并给我说了具体的路线。
自己去就自己去,离了张屠户,就得吃带毛的猪?这些年我还真没一个人去过陌生的地方,今天我得去“闯荡闯荡”。
一路顺利,不到一个小时,我就到了“景区”的门口。新修的牌匾,上写几个金黄的大字“齐鲁第一大佛”。我心里挺高兴,嗯,很像样嘛,今天来着了。
金黄的牌匾前,坐着一个枯瘦的老太太,面前的柳条篮里有半篮山楂,上面还放着个歪脖子的南瓜。老太太见有人来,抬头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好像是期待,也好像有些诧异。
进了门才发现,这里正在施工,到处可见堆着的木料和黄沙水泥。我顺着一条狭窄的水泥路往里走。路边有个工棚,棚子前面有个妇女,身边偎着两个孩子。我向她问路,说要去看大佛。她说顺着这条路往里走,要经过很长的隧道。
到了隧道口,我发现这是把整个山谷给罩起来了。进到里边,光线有些暗,路也没有修好,地上是土和黄沙,又是上坡,走起来有些滑,挺费劲,不大一会儿,我身上就冒了汗。走了得有二里地,才看到了前面出口的亮光。我松了口气,再这样走下去,真有些吃不消了。
出了隧道口,就看到了前面半山腰里的一尊大佛,但不是石刻的,是一尊新塑的闪着金光的大佛,还没有完工,佛的四周还搭着施工的架子。
我顿感失望,心里暗暗埋怨起朋友来,哪里有什么石刻的古佛,害我这一阵折腾。
我没有再前行去看那大佛,决定往回走。想想来时的艰难,回去走下坡路岂不更滑,心里有些打怵。正愣神间,我发现隧道口的右边有条小道,顺着小道往远处看,连着一条用木板搭建的栈道。我心中一喜,走这条栈道下去不就轻松多了。
走栈道真是选对了,不但走起来轻松,沿途还有美不胜收的风景,山坡上,山楂树和柿子树挂满了红通通黄澄澄的果子,而其他树的绿意似乎还没有减退的意思,色彩的对比让人心旷神怡。
一边赏景一边走,感觉比来时爽快多了。正走着,忽然发现前面没有道了。栈道就修到这里,前面还没有铺。我往前看看,乱树怪石,根本无法通行。我一下懵住了,前路不通,就只有回去,再回到那隧道里走下去,怎么也得两三个小时,而现在已经下午一点多了,还空着肚子呢。
我正在那里着急,听见后面有轻微的脚步声,扭头看,一个穿着碎花衬衫的姑娘走了过来。
“前面没有路了。”我对那姑娘说。
那姑娘浅浅一笑,这时我才看清这姑娘长得很好看。“没关系,大哥,我认得路。”她说。
我一听喜出望外,赶紧说:“那你在前面,我跟着你走。”
那姑娘并没有急着走,她在我面前站住了。“大哥,你怎么一个人到这里来玩?”她一边说,一边将几根长发在手指上缠绞着。
“噢,我爱人单位上组织旅游,带着孩子一块去了。我自己在家没事,出来转转。你是这附近的?”
“嗯,就在南边那个村。大哥你开车来的?”
“对呀,停在山下边了。”
“那你带我到城里逛逛吧,我也是一个人,怪无聊的。”她说着低下头,脸上现出羞涩的红晕。
“这,”我愣住了,没想到她会这样说,“这恐怕……我……我回去还有别的事……”我简直有些受窘了。
姑娘噗嗤一声乐了,“看把你难为的,没事,我跟你开玩笑呢。走吧,你跟着我下山就行了。”
我跟在姑娘后边,果然找到了一条小道,小道显然很少有人走,有的地方被两边伸出的树枝给挡住了,须分开树枝才能通过,我两手不停地忙活着开道,但走在前面的姑娘却走得又快又轻松,也没见她伸手去分开树枝。
很快我们就下了山,走到了那条狭窄的水泥路上。两个正在筛沙子的民工见我下来,很诧异地问我怎么下来的,我说我就跟着那位姑娘,从这条小道下来的。
“姑娘?在哪里?”两人似乎更诧异了。
“就是那个姑娘。”我往前一指,发现前面道上空空的,那位姑娘已经走得看不见影子了。“噢,她已经走远了。”我对那两人说。
两人惊讶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小声嘀咕着:“我怎么没见有别人下来呀?”
出了门,那个枯瘦的老太太还在那儿坐着,山楂和歪脖子南瓜还在她面前的篮子里。我本想问问她这里究竟有没有石佛,看她一动不动地坐着,似乎已经入睡,只得作罢。
到了南面村头上,见一位老人赶着一群羊在往村里走,我停下车,向前敬了根烟,问老人这山上是不是有尊石佛。
“有啊,别进那个门,从左边上山,有台阶。不过这几天没人去了。村里一个姑娘,未婚夫在外边打工挣了钱,心也高了,另找了个城里姑娘,把她给抛弃了。她一时想不开,就爬到那山上,嘴里喊着‘负心汉’,跳了下来。两天后又发生了一件怪事,城里来了一男一女,到山上去玩,男的竟从山上掉了下来。事后那女人说,掉下山的男人刚和前妻离了婚,正准备和自己结婚。他俩在山上找不到路了,男的到前面去探路,不想从山上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