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荷塘“PK大奖赛”】在光阴里蜕变(外一篇)
《在光阴里蜕变》
梅子说:“这世上不缺少快乐,缺少的是一颗,寻找快乐的心。”
对他而言,看蚂蚁上树,是他童年最为快乐的事儿。
他小时候家里穷,母亲长年生病,一张脸常年挂着不健康的惨白。父亲是泥巴匠,出去给人家拓坯挣点工钱。一日三餐除了红薯再无其它。饭,是他和小两岁的妹妹搬个凳子站在锅台边做的。
贫困导致他性格内向,极其自卑。用旁人的话说,他很不合群,而他最大的兴趣是看蚂蚁上树,村里人每每看到他蹲在树旁盯着那些上上下下的蚂蚁,就打趣他道:“看蚂蚁上树,能看出啥门道,看出个花儿了吗?”
他的眼神会投射出一丝敌意,再后便低下头不吭气,任旁人说得天花乱坠,甚至调皮的孩子扔石子到他身上,他也不言不语。于是,他成了旁人眼中的另类孩子,或者可以说是傻子,是憨子。
他越发自卑了,曾自杀过。有一次他跳进河里,被二爷给捞了上来。二爷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你不是喜欢看蚂蚁上树吗?咋就没看出来蚂蚁很能干呢?你瞅瞅它们多精神,那么小的身子拖着比身子还大的豆子,不也没有退缩吗?”
他像是明白了什么,咬着嘴唇不吭气。后来,看蚂蚁上树就变成了他最大的乐趣。他不管旁人咋说,只要稍有空闲,就蹲在树边看蚂蚁上树。
树,对蚂蚁来说,高不可攀。然而,蚂蚁却没有后退,六条腿抓着树干,噌、噌、噌地朝前爬,大肚子匍匐在树干上,来来往往,来来往往,一刻也不停歇。
他看到它们无数次掉落,无数次继续爬,一上午,一下午,爬了很久,都没有越过他的视线。
他觉得自己也是一只黑不溜秋的蚂蚁,住在地下的深洞里,想要钻出去,爬到树的最上边。对蚂蚁而言,树干是遥不可及的天堂,爬上去,就能纵览最美的风景了。
他在不停的劳动和做饭中慢慢成长了。他更忙了,再也没有时间停下来,看蚂蚁上树变得奢侈了。
他像蚂蚁一样,咬着牙,一步一步,硬是把乡村的小路踩出了一道深深的辙。
遇到困难的时候,他总会在树下停滞一会儿,看那些锲而不舍的蚂蚁,暗淡的心情便会豁然开朗了,继续挑起扁担拉起牛车。他是父母眼中的孝顺长子,是弟妹心里的好大哥,是家庭的顶梁柱。
他刻苦学习,最终成了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他勤劳、善良、好学,尽管依旧不爱说话,依旧赢得一个女孩的芳心,女孩喜欢他的实诚和善良,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
许多年后,我见到了他,幸福的笑一直挂在脸上。
我为他感到欣慰。看蚂蚁上树,是他童年的经历,也是他蜕变的起点,难道不是吗?
《雪花开,入梦来》
昨晚,我做了一个很深的梦,梦里是遥远的时光,在一片银白的地上,他就站在身边,对我说什么,还用力扳我的肩膀,我噘着嘴发脾气,他便送开了手……
醒来后,夜还深,冬夜的深沉包裹着我,可心还在梦境里,被一遍一遍的抚摸,一种柔软,温润的像玉,滋养久违的幸福和甜蜜……
眼睛盯着黑暗,旧时光铺面而来,如同发黄的书页,惊起过往的青春和阳光。
光阴似月如云,化作片片飞舞的断章,填充在脑海,不经意间,触动那些来来往往,时空的隧道里,有那么一些插曲,像酒,陈年了,像花,落地了。
他来的时候,下着雪,雪白的精灵舞动整个世界。夜晚的雪,黑中带亮,一切沉静的物体都染上了白色。他也一样,顶着一身雪花,扎呼呼出现在眼前。那一刻,有短暂的眩晕,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态,看他,目光是询问,是疑惑,多年分别,以这样的方式重逢,很是意外!
雪一直在下,大雪,让夜晚开成了一朵花。
他是这一生写过小纸条最多的人,那字像人一样不规整,带着匪气的杂乱。他却是藏在我心里最深的、梦里出现最多次的人。那时候年少不懂,明白的时候,已经错失在时空的轨道上。开往未来的列车,一人坐一节,再无交集了。
那晚,我们站在池塘边,顶着纷飞飘落的雪花。两棵大榆树,一人靠一棵,身后是偌大的麦秸垛,前边是一方池塘,影影绰绰的水上似乎结出了一层浮冰。
这样的夜晚见面,少了浪漫,多了湿气,就像这段懵懂的爱情,无言。我伸出手掌接雪花,仰着脸,落在眉眼、鼻尖的雪花,亦如淡淡的女儿情怀,有凉丝丝的欢喜,也有冰心的透彻。
那年冬天,他来了三次,我虐心地狂喜过,小鹿撞击心脏的跳动也产生过,他的脸红得像落日的晚霞,我能感觉出那滴水的柔情。他扳过我的肩膀,很郑重地说:“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是他对我说的最亲密的话,我轻轻地把它保存在心里。
许多年后的一个冬夜,竟然梦到了那个场面,情景重叠了。别人说“如果夜晚梦到一个人,那说明,那个人一定在想你。”我在黑夜里沉思,是他想我了吗?心在黑暗里,仿佛被什么温柔地击中了,就像穿透光阴的石子投入时空的湖,心底泛起一股股美好。像那晚的雪,洁白,纯净、无暇,带着绵绵的眷恋……
仓央嘉措说:“一个人需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地度过一生。”我不知道在心底的深处究竟藏了多少无法言语的秘密,这秘密中他定是存在的。成长的故事太多,每一个脚步都是繁华的散文,写一段,读一生。
我不知道他如今在何方,也不知道梦到他的时候他是不是真的在想我。但是,我想,在他心里的秘密中,也定然包裹着我。这不是猜测,而是感觉。就如那个落雪的夜晚,我记得那么的清楚,对于一个喜欢我的人,又怎会忘记?
这个夜晚,隔着窗帘看窗外,思想如同长了翅膀,飞向久别的地方。在那里,有雪,有树,有麦秸垛,有冰雪覆盖的池塘,有他,也有我。我想告诉他:“好好爱,梦里花会开的……”
张爱玲说“也许爱不是热情,也不是怀念,不过是岁月,年深月久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我想,他可能就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在红袖添香中,长着耐人寻味的细节,日久年深便成了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