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四季的故事】车身划痕(小说)
中午,小区门卫室门口,停了一辆警车,几个身着制服的警察走下车来,目光严肃地走进门卫室。我正好去门卫拿邮件,看到制服人员,没来由地一阵紧张,战战兢兢地移步门卫室,赶紧地说,不好意思,我来拿邮件。在一堆邮件中,寻到东西,拿在手里,狐疑地看着那个年轻小伙子正在调取小区监控。哗哗的,说找昨晚的,我赶紧走了,敢情是小区昨晚不知谁家招贼被盗了?人家主人才报的警?
刚想出门,却看到小杨往小区门卫室走,他面色沉重的样子,莫非他丢东西了?真险呢,小区有这种安全隐患,装了监控又如何?还是能进来小偷。小杨看到我苦笑了下,就走进门卫室。
我吃过饭后也是经了下心,把所有的门窗都关严,之前都是带过门去就上班,这次也用钥匙多转了几圈,然后一步三回头地下楼,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的,斯是陋室,无家财万贯,但丢了件和面的盆无法蒸馒头,少了个锅无法熬粥,偷了件先生的棉衣,春寒料峭的,他也会受冻。本着这么点朴素的心愿,还是祈祷小偷别光顾这个小区和我们的家。
晚上先生因外面有应酬没回家,我就自己随意做了点饭,打发肚子了。
他与小杨同一单位,平时挺熟的,他说这次聚会,是一起回来的。
我给他准备洗脚水,然后笑着问他:“对了,小杨家是被盗了吧?我中午看到有警察在门卫调取监控呢。”
他换上衣服,趿着拖鞋,在客厅里边泡脚边迅速地划动着翻看手机,笑着说“哪是被盗?是车被人划了道痕迹,小杨生气,报警啦。”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他家被盗了呢,吓了我一跳,我一天地心神不定。”我松了口气,一想,又不值当得,划了下又怎么啦?应该是小孩吧,少不更事,一个小区的邻居孩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多大的事儿啦?
于是不屑地说“小杨真能小题大做!车是十万的“丰田卡罗拉”,也开了差不多三四万公里了,宝贝的啥呢,还报警!”
谁料先生笑了起来,“开始小杨也没打算报警,只是他感觉太气人啦,他的车停在小区副道上,要是挡着他家车库,影响人家开车出行,你划一道,也认了,但好好的公共的小区副道,你凭啥划嘛?”我眼前浮现出戴眼镜的小杨委屈的样子,也附和着先生的话,“也是哈,又没有碍事,凭啥划呢!”
“你猜划的啥?给我拿擦脚毛巾来,我就给你说,”他居然用这种条件使唤我,“晾着吧,那就。”关键时刻我一定要表现出我的气节来。
“错啦,对不起啦,拿来嘛,行了吧。”我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再说了室内再暖和,脚冰着也有可能感冒的,于是就拿来了,递给他。
他很神秘地笑了下,“你猜是啥啊?划了个2B!痕迹很深,把车腻子都刮起来了,再修也会留下底盘。”
“什么!居然划个这样的痕迹,知道是谁吗?居然干出这么好玩的事儿!这么下作!”我笑得直不起腰,大笑起来,笑得咳嗽起来,笑出了眼泪。
先生挺严肃地样子,奇怪地看着我“就那么可笑吗?你怎么幸灾乐祸呢?”得,他批评起我来了,说我素质修养的差呢,他讲起大道理来了。
“倒不是幸灾乐祸,当然也有点,”我也承认自己的趣味低级,“谁啊,调取监控是哪家的孩子啊?”
因之前看过类似关于划车痕迹的段子,说有人刚买了汽车,第二天一早下楼发现爱车被人划了个算术题,“5*5”,气得不行,哪家的欠揍的孩子呢,在哪儿写字不好,偏偏把自己的爱车当黑板!他气愤地心疼地修复了,为了把丑陋的缺陷降至最低,主人异想天开,于是他的创意,汽车店的实践相结合,大概是汽车店也是幽默,直接把划线变成蓝色的漆字,远远望去,也有特色,挺漂亮的,“5*5”算术题一路前行,比起那些“哥已结婚别追我”等等的车贴别致新颖多了,车主得意。谁知第二天,车主又发现在后面添了个“=25”,心想一定不知是又是那家的小毛孩子搞得鬼!看还有什么花招?车主再按之前标准修复,再次找汽车店,汽车店真是开眼啦,每天修得刮的蹭的都是无文化、不规则的形状,模糊地用腻子粉饰下太平,再喷上汽车漆,打蜡上光,当然与原厂不能相比,不过,复制数学题的修复还真第一次遇到!这个车主真幽默!谁料想第三天再次发现个“V”号,无奈再次修复,第四天车上重新被刷新一个大大的“100分!”下面还划了一道横线,当时我看了这个段子,也是笑得不行,不知是否属实,若是段子,说明国人真是幽默,人才呢,当然若是小淘气鬼呢,也真是的!
“你以为是小孩子啊,是东单元开保时捷的那小子!说喝晕啦!”天哪!真的?我见过那个开保时捷的年轻人,挺帅气的小伙子,怎么暗地里搞这种玩笑?竟然是个大人,怎么这么地无聊啊,还划了铅笔标记似的含意深远的“2B”。
“后来呢,怎么处理的?”我怪纳闷,开保时捷的小子,怎么会有这么雅兴划人家的车呢?
“当然他不好意思与小杨交涉,让他媳妇和小杨见的面,态度挺好的,说负责给修,还作为补偿,另外多给了500块钱。”
先生说小杨一直纳闷,他与那小子没冲突过啊,见了面虽然那小子有时会目中无人地仰首走过,但真没和他有过任何地冲突啊。
我笑:“小杨真是书呆子,这有什么奇怪的,喝了酒的男人,智商还高哪去了?不能按正常出牌。”
这个车身出现划痕,也确实可恨。
大概是十五六年前,汽车还没这么普遍,大街上跑得多是自行车,摩托车,那时街道不是非常宽敞,但也绝没有象现在似的堵塞,从街道上望去,汽车屈指可数。
因此,某单位有位领导五十多岁刚买了汽车,车子现在说来是太不好了,“夏利”,那时私家汽车还是不错的,至少刮风不打头下雨不打脸的舒服,当然搁在现在那是几乎淘汰的车型了,但此一时彼一时,那时还是很稀少的坐骑呢。那时的老式家属房还没建车库呢,一般呢,车子就停在不碍事的副道上,那时小偷若觊觎也就是偷摩托车倒卖,至于沉重的汽车,不好运输等诸多不便,小偷是不屑偷的。因此呢,车子放在副道上好久,都相安无事,这个五旬男子呢,有时开着汽车拉着孙子,有时拉着媳妇,一起上街去,“吱呜―一”声引擎似的响,然后车子开始人“吭吭吭”咳嗽似的发动,“突突突”地,然后一阵烟远走了。
可是呢,谁想到,某天一大早,这个领导照例用拖把给爱车梳妆时,惊异地发现,坐骑前车板上,被人被人很恶意地刻上“王八坐”三个钢劲有力的大字,从痕迹上依稀辨出笔锋之狠,用的刻刀之尖的力度。平时里很稳重的老领导刹那被泼妇附体似的,开始骂街,太下作了!太卑鄙了!
后来这个老领导当然要修复爱车,可是呢,修车店师傅真是爱莫能助,想尽办法,拼命用腻子涂了厚厚的一层,然后喷汽车漆,上光,打蜡,乍修复结束时,不仔细瞧还真看不出,只有模模糊糊的字的轮廓。但是下雨后,就露馅啦!字迹则成了涂上碘酒的地下工作者的秘密通知,开始变得饱满清晰。就再次去汽车店修复,加大修复力度,可是,时间是最经不起检验的,久了再次露馅。按说,这个老领导快退休了,单位邻里人缘还好,谁会在他车身上恶意练习书法呢?就有人好奇,这个书法是不是有什么暗示意义呢?
世间总有种人对别人的隐私保持一种旺盛不竭的热情,尤其是大家都被蒙在鼓里时,这种人更是象研究世间学问似的,从日常蛛丝马迹中探寻故事,果然,答案水落石出!苦心人,天不负,终于得知,这个领导啊,真的是作风极不严肃,快退休的人啦,居然与他儿媳有一腿呢。
这个儿媳,之前是他单位临时工,长得貌美,行为利落,深得领导他的喜欢。很快地就金屋藏娇,日日笙歌。时间久了,总得给人家姑娘个交待嘛,人家把自己全交给你啦,于是正好儿子尚为婚配,他作为其父,忍痛割爱,把该女纳为儿媳。人们大悟:原来,这个无名氏的书法家是在向不明真相的人们宣布一个秘密啊!
都这样了,该老领导后来很少坐这辆车,后来听说车子被低价处理。
现在,小城各条大街上跑着款式各异的小汽车,物质文明发展了,精神文明要同步才行呢,比如车身划痕,不能再因此惊动警察处理这么小的问题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