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荷塘“PK大奖赛”】树挪死,人挪活(外一篇)
一、树挪死,人挪活
六叔咧着嘴巴哈哈大笑,笑过之后说:“霞娃,搬迁好呀,这日子过得我心里舒畅,你看看,你俩弟弟都结婚了,哎呀,搬迁好呀,真是好呀!”
六叔文化不高,他无法说至高境界的深邃话,他能做的就是不停地搓着手哈哈大笑,然后重复这一句“搬迁好呀!”
看着六叔因欢喜而笑得走形的脸,我心里涌出一股暖流,楼上楼下参观堂弟的婚房,眼睛莫名濡湿了。想起来在丹江河畔的日子,那时候虽然我们土地很多,但是庄稼年年遭水淹,播下种子的土地能收成一半便是极好的年成了。
六叔家有两个儿子,两间瓦房还是他结婚的时候爷爷奶奶给建的。住房紧张是小事,最让人揪心的是大堂弟在广东打工时忽然口鼻流血,紧急抢救了半夜,最终还是被医生判了死刑。送往太平间的一瞬,我弟弟痛哭失声,祈求医生再尽尽力……
最终,大堂弟捡回来一条命,六叔却倾家荡产了。十几万的医疗费把积攒一辈子的家底掏空了,还欠了外债。那时候的六叔眉头紧皱,他一边在郑州打工,一边给堂弟治病。刚好那阵要搬迁,六叔心里火气极大,在丹江岸边这么多土地,日子都过得紧紧巴巴的,据说搬迁后每个人只能分得一亩四分地,日子可咋过。六叔就不愿意搬迁,可是挨不过政策。
为了六叔家能好过点,叔叔伯伯们商议,把二奶奶名下的房子和搬迁补助都写在六叔名下,这是兄弟们对他的帮助了。搬迁之后的六叔,在附近建筑队干零工,同时承包了村里的一些土地,经过最初一两年的不适应外,逐渐变好了。近三年来,六叔的光景如朝天的辣椒,过得红红火火的。
大堂弟病彻底好了,并且在媒人的撮合下娶了一位朴实的姑娘。六叔在农闲时节学做生意,帮别人安装广告牌子,这两年做得好,赚了不少,前年买了一辆车,去年又给小堂弟盖了一栋二层小楼。小堂弟谈了一个女朋友,六叔在这个春节为小堂弟隆重地办了婚礼。
吃着六叔办的流水席,喝着堂弟成亲的喜酒,听着六叔欢快的笑声,我心里就像喝了蜜似的。感谢国家的妥善安排,给予新时代移民的极大补助,不仅建了楼房修了公路,还尽最大努力让村民就近工作,解决了剩余劳力,土地得到了合理种植,大家的日子就像芝麻开花节节高。
堂嫂说:“早知道搬迁这么好,咋不早点搬迁呢!”我蹲在堂嫂身边,看她麻利地薅芹菜,大棚里的芹菜长势旺盛,差不多到膝盖那么深。滴翠的颜色,绿了我的眼睛。
堂嫂一边薅芹菜一边说她现在会做生意了,每天有活钱收入了。她骑着三轮车载着芹菜赶集,芹菜是自己家种的,新鲜得很。路好,街近,赶集就像夏天喝凉水爽着呢。说着说着,又说到老家。老家泥土路,下场雨后出来进去一脚黄泥巴,赶集要走十里地,即便坐在拖拉机上,也是颠得浑身疼。看看现在,穿高跟皮鞋都习惯了。
堂嫂自顾自说完后便开怀大笑。我盯着堂嫂那紫赯的脸色,尽管皮肤不是很好,但是有了喜悦滋润,竟然非常好看。
树挪死,人挪活。几年前那场大规模的搬迁,适应后却是这般美好,我由衷地为父老乡亲高兴。看着堂嫂挤着眼睛笑,欢喜得让我眼馋。
离开芹菜地的时候,堂嫂非要抱一捆给我,说国家对移民好,免费给搭大棚,种菜有技术指导,日子过得很舒服,再干一两年,多挣点钱,也学学城里人出去旅旅游。
离开大棚老远了,还听到堂嫂喊:“大棚下茬种甜瓜,你一定要回来吃啊!”我挥着手,远远地回应着。
那天村组干部到家里拿出三百块钱给我母亲,我问:“这是做什么?”队长是本家侄儿,他露出了朴素的笑,说:“这是队里的一点心意,奶奶年纪大了,买点补品,快快乐乐过个大年!”
我再次悸动了,钱虽不多,却温暖人心。送他离去时,正好发现一行五六人在村支书的带领下,在旁边的孤寡老人三奶奶家里,大米、白面、食用油、抚慰金,甚至连对联都买得妥妥当当的。
三奶奶拄着拐杖非要送一行人到门口,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巷道里,她才抹着眼睛进了屋。
在家过年的几天,每天都有好消息飘进耳朵,眼睛看到的地方,喜庆、热闹、欢喜,让我真切地感受到了家乡的新变化,我为乡亲们的幸福生活感到欣慰。
二、总有浪漫在心头
春天多风,微风荡漾,一阵接一阵的细风吹过,无边无垠的绿莹莹的麦苗随风而舞,如波浪一般起起伏伏的。
麦苗齐小腿深的时候,邻村有个骑马的人骑着他的马各村跑着照相。
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争着让他照相,要么骑在马上,要么蹲在麦地里,要么站在油菜花中。听到那“咔嚓、咔嚓”启动快门的声音,就像音乐一般悦耳动听。
有一次我想照相却没人陪,母亲在地里干活,我跑到地里希望母亲能回来领我去照相,可母亲太忙,她哪里舍得耽搁一会工夫,任凭我哭得稀里哗啦,母亲始终拿着锄头锄地。我心里清楚,母亲不是不想给我照相,而是因为照相是需要一块钱的。
童年,我始终没有站在麦地和油菜花丛中照过相。骑马的那个人,在我的渴望中来来去去。
第一次独立奢侈地照相,是小学五年级毕业时。街上照相馆的师傅拿着相机给全班同学拍合照,还给每个人照了单独照,二寸的黑白相片,准考证上用的。
教室外边的墙上挂上块四方红布,我们一个个规规矩矩地坐在椅子上,小脑袋挺得直直的。照相的人很年轻,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娃娃晃着对我们说:“谁笑得好,照出来的相片就好看哦!”
那会儿,我们不会喊茄子,也不会比划剪刀手,却笑得灿烂无比。
第一次去照相馆照相,是被评为县里的“三好学生”。老师笑着对我说:“这是县里的奖项,最高的级别,全校就你一个人了!”她让我早自习不上了,去街上的照相馆照张相,回来再上课。
那次殊荣,让我获得了去照相馆照相的机会。走进摄影棚,看到了那眼花缭乱的背景,有山,有水,还有梅花。我特别想能站在梅花的背景下拍一张照,可惜手里的钱不够,结果是又拍了二寸的照片,不过这次是彩色的。
后来我学会了攒钱,为了能多次到照相馆照上相。
多年以后,手上端起了相机。身边有更多端相机的人,他们用高超的摄影技术,给我拍了一张又一张照片。
万物又一次复苏了,我的心开满了花朵。这风,这柳,这草,这花,这撩人的阳光,还有阳光里的人,于我一起沉醉。山巅和山巅之间,我迎风而立,友端着相机对着我,定格了春天的又一个美丽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