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山”，是我们这一带的风俗。大凡死了人，三天后所有的亲人都聚在坟头，与逝者作最后的告别。去年冬天，我的一位远房老亲辞世了。父亲说我难得回家，这吊丧的事得归我去。葬礼毕，孝男照例要求“复山”。
　　 我一向不迷信，但碍于礼节，不得不随亲戚们走一趟。这天晚上夜特别冷，借着雪光，我和亲戚们来到坟头，因为有“鬼魂怕鸡叫”之说，亲戚们怕错过时辰，于是便手忙脚乱地在坟头插满香蜡，还沿着坟圈倒了些酒肉，据说是给亡人享用。剩余的一些人们自个儿吃喝。
　　 我不想参与吃喝，但被一个亲戚拉住，他叫我在这里喝两杯酒暖暖身子，然后跟他们一块儿看亡人显灵。无奈我只得留下来，随他们一起躲进离坟冢大约二十米远的松树林里，静候我那老亲戚的出现。
　　 我等了大约十几分钟却未见动静，正待要走，旁边一位上了年纪的亲戚扯了下我的胳膊，并向前呶着嘴。我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借着蜡烛微弱的光，坟头上真的出现了一条黑影，并且就像亲戚们描述的那样，那黑影一弯一直，似乎在作揖向人们告别。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那年纪大的亲戚告诫我不要怕，且听那亡魂说些什么。但那黑影没有说话，似有所觉察，不再向人们作揖，却立起了身子，大抵是想隐身而去。正在这时，突然又出现条白影，且很显然地发出一串狗吠声。这一回，我到底看清了，原来，那是一条黑狗和一条白狗在争吃坟头上的酒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