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韵】回忆我的老师们(散文)
在每个人的长长短短的一生中,会遭遇许多的人,会遭遇许多的事,有些人,有些事,轻飘飘的,就像一阵微风拂过水面,注定不会留下痕迹,可是,有些人,有些事,却永远的写在你记忆书里,镌刻在你记忆的碑上,任凭时间风雨的吹打剥蚀,反而历久弥新,在每一次寂寞沉思的孤独里,他们一个个鲜活的向你走来......
记忆中,我学生时代的老师们,就是这一类让我铭记于心的人。
A.小小个子长着一张萌萌哒可爱脸蛋的刘老师
刘老师是我小学四至五年级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小小的个子,和我们四年级的高个女学生身高不相上下,留着乌黑的男式短头,还穿着踩得咚咚作响的中根皮鞋。刘老师长得漂亮,精致,有一张萌萌可爱的娃娃脸,明眸皓齿,好像一排列队整齐的白衣天使,熠熠生辉。
因为个子小,年岁又青,站在学生里面,不知情的人有可能认不出她是老师来,所以我们不惧怕她,来我们班的第一天,当她文质彬彬的作完自我介绍后,教室里还是吵吵嚷嚷的安静不下来。
刘老师却不管这些,按教学大纲讲起课来,她用柔美好听的女中音深情款款的朗读起课文,慢慢地,教室里开始安静下来,最后只剩下她的柔美的声音在教室里偌大的空间回荡,那动人的声音飘进我们的耳朵里,像六月天喝了冰水一样,舒服极了,同学们被她的声音迷住了。
后来得知,刘舒老师是正规师范学校毕业的,分到我们班教语文兼班主任。那个年代,正规师范毕业的老师简直是鳞毛凤角,大部分老师是半路出道的工人通过招考走上讲台的。所以刘老师的教学比较正规科学,加上年纪也不我们大不了几岁,在学生中很有亲和力,颇受学生喜爱。班上有几位调皮的男生,常常违反课堂纪律而受惩罚,被刘老师揪到讲台前打竹板子,我们美其名曰:"笋子炒肉",当满脸怒色的她高高举起竹篾子狠狠的打下去,然而,我分明看到那落下的竹板子中途力度减小了,只是轻轻的落在了那男生的手板上,可是男生却夸张地哎哟一声大叫,刘老师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起来,全班同学也跟着笑起来......
B.眼睛高度近视,性格随和的邓老师
邓是我们高中时英文老师,高挑的个儿,极消瘦的身板,背有些微驼,走路晃晃悠悠的,总让人担心好像一阵风就可以把他吹倒似的。他常常低头走着,为什么低头走呢?因为他眼睛太近视了,戴着的眼镜的镜片上一圈一圈的,像投入水里的小石头在水面泛起的涟漪。他有时会把镶着茶色边框的眼睛摘下来,用手指捻捻被眼镜的鼻夹夹得红肿的鼻梁。虽然眼睛高度近视,却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他不太喜欢戴眼镜,所以大部分的时候都是眯缝着眼睛看世界,眯缝得很厉害,几乎眯成了一条线,故得了一个绰号"邓眯眯",这绰号并无恶意,而是同学们的爱称,因为邓老师是个敬岗爱业,极负责任的好老师。
邓老师在学生时代,学习刻苦努力,成绩优秀,临到高中毕业时,正值文化大革命后期,没有大学可以投考,于是作为煤矿子弟就顺理成章当了一名煤矿工人。干了几年后,矿子弟学校招考教师,他考上了,任教初中的英语。
他一边认真教书,一边业余时间里报考了自学考试,一举拿下了英语专业的自考大专文凭,这在上世纪八零年代,是十分了不起的资历和荣誉,应该说邓老师的英语教学水平是不差的。
他的黑板上的英文版书写得齐整干净,娟秀漂亮,不过有时候,写着,写着,那一行行的英文就向右下倾斜了,因为邓老师的眼睛太近视,常常要很凑近黑板才能看得清写字。当他拿起课本朗读英文的时候,也会把脸几乎贴到了书本里了,所以,讲台下的我们只能看到,英文课本仿佛长在邓老师玉树临风的高挑单薄的身子上,而看不到尊师的真容。
这样的场面颇显得滑稽,我们在讲台下就忍不住笑起来,女生是泯嘴扭捏的偷笑,男生是放肆爽朗的大笑,“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邓老师移开课本,露出那张白皙消瘦的脸来,他的声音虽然提高了不少分贝,但明显没有真正愤怒的语气在里面,他永远是个没脾气的人,性格温和而平静。邓老师这么一声吼,不但没有镇住同学们,反而引发轰堂大笑,最后邓老师自己也笑起来......
邓老师虽说没有威性,学生不怕他,可他书教得好,英文的教学水平高,人又和蔼有耐心,同学们都喜欢他,成绩好的学生课里课外总爱缠着他问这问那,调皮的就喜和他开玩笑,他也不恼。他的确是个人见人喜欢的万人迷老师。
他有一句“名言”,他说,人不要和别人比,要和自己的过去比,只要在进步,就是好学生。
现在想一想,这句话颇有哲理颇为深刻的,远胜过现在各种资讯平台上贩卖“心灵鸡汤”的长篇累牍。身处红尘,活在人间,如果我们能抱着这样的认识和心态,我们的生活就会多一分阳关,少一点阴霾,多一些快乐,少一丝烦恼。
C.许胡子,许老师,我们的物理老师
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四十几个学生在认真的听课,男女学生中,有人腰板笔挺正襟危坐,在听课,有人满脸凝神专注,在拖腮沉思,有人奋笔疾书沙沙作响,在做课堂笔记,然而在这一片奋发进取,努力拼搏的读书氛围里,却有一位男生以竖立的物理课本做掩护,低着头在阅读金庸大侠的《射雕英雄传》......突然,随着"啪"的一声,一颗粉笔头子弹,从讲台上射向这位正沉浸在武侠江湖里的男同学,男生的竖起的作伪装的物理书应声而倒,露出了一张惊恐错愕的脸来......
讲台上飞掷粉笔头瘦高个的青年老师便是我们人见人人怕,老虎见了都掉头的物理老师——许老师。
许老师在我们煤矿子校可是个威风八面的人物,说他威风,一是人长得威风,高个儿,笔挺的身姿,最具特征的地方是刀削般坚毅的尖脸上那一撇八字胡子,八字胡色泽黑褐,其中间杂零星白须,八字胡左右两端胡稍,略微上翘,说话时,随着上下嘴唇的张合,那撇胡子一抖一抖的动。这时我常常联想起,历史书上的秦始皇赢政,汉武帝刘秀,唐太宗李世民,一代天娇成吉思汗等等,都留有八字儿胡须的历史伟人,所以心里便满生敬畏。二是许老师的神情气质显得很威风霸气,讲课时,头高高扬起,只看天花板,极少看讲台下的芸芸学子,在那撇八字胡的映衬下,许老师的那张脸显得格外的充满傲然之气,有一种不怒而威的力量。
后来我分析,许老师这么的神气十足,霸气外泄,是因为他的的确确有本事,的的确确有资本,由此,方可恃才傲视,目空无物吧。许老师虽说也是工人招考当上的老师,但他不仅拿到了自考本科文凭,而且差点考上了研究生,那年代考研估计比登天难,听说他的分数是过了的,政审上出了问题,啥问题?作学生的我们就无从考究了。许老师多才多艺,吹拉弹唱,书画棋琴,都拿得出手,出得了场。他有一把二胡,能如痴如醉的演绎阿丙瞎子的《二胡映月》,《高山流水》等曲目,还能画画,油画水粉书法国画之类好像也象模象样。
许老师任教全年级四个班的物理,他的物理课讲得是顶呱呱的好,怎一个赞字了的!他引入一个物理概论,物理名词,往往讲解得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并且能信手拈来,举列生活中的各种物理现象加以分析论证,不但,男生易懂,不太擅长逻辑推理,理性思维的女生也听得明白(数理化对大部分女生来讲,都是头痛的科目)。
我有一位易姓同学,是我们那时闻名于校的学霸,是许老师的得意学生,门门功课特优,尤其数理化无人能敌,那年,由许老师带队,我们几个成绩优秀的学生参加了全国中学生物理奥赛的全省选拔赛,易同学就得了二等奖。后来这位同学考上著名大学,现在是中国海军工程大学的教授,知名学者。为我们许老师为我们同学也为我们已不复存在的矿子弟学校长了脸,争了光。
许老师课堂纪律要求极严,他的物理课,再调皮捣蛋的熊学生也不会越雷池一步,乖乖地老老实实的听课,你实在听不明白也无妨,你不能违纪作乱,影响了其他学生,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哼!
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偏偏就有这么一位不知天高地厚,不识水深火热的欧姓同学,竟然在许胡子的物理课上打起了瞌睡,做起了春秋大梦,你猜我们许老师是如何处罚他的?一他不要你站讲台,二也不会喊滚你出去,他的处罚手段很奇葩,很富创意,他命令欧同学爬上窗台,双手抓住窗户梁子,身子扒在窗户上,挺直腰身,不许弯曲,不许掉下来,但你还得转过头眼看黑板听他讲课,天啊,几乎整整一节课!四十五分钟!
熬到下课,惩罚解除了,欧同学己五体酸麻,两眼昏花,双腿打跪,早已动弹不得......
自此,许老师的课纪律一片大好,成为全校样板课堂。
D.陈老师,您好吗
陈老师是我的语文老师和班主任,中年妇女,戴着度数很高的近视眼镜,在讲课的时候,经常会把滑落鼻梁的眼镜往上推一推。她的丈夫是我们子弟学校的伍校长,是一位颇有儒雅气质的人,擅长抑扬顿挫,慷慨激昂的做报告和讲课,虽然贵为校长夫人,伊却毫无架子,从不装腔作势,仗势欺人,为人低调内敛,衣着朴素大方,言语谨慎,不仅和老师们相处得融洽和谐,和自己的学生的关系也没有所谓的代沟,也许在同学们的心里,她既是老师,也是可交心的朋友,还是对自己关怀备至的妈妈,至少,我就有这样的感觉。
那时,我成绩一直在班里名列前茅,很受陈老师的器重喜爱。每次开家长会,她总要把前去开会的母亲请到最前排的座位,以视对母亲的尊敬,也是给母亲以荣耀。在众家长面前,陈老师照例将我夸奖一番,说我如何的学习用功,如何的学业优秀,如何的可以成为同学们学习的楷模,并预见我一定有锦绣前程,美好未来......我想,当时,我的眼巴巴盼着我出息的母亲,脸上一定笑容如花,这如花笑颜的花朵里一定点缀着骄傲和欣慰的花蕊。
然而,我终于辜负了她,辜负了她的满腔的爱,辜负了她满腔的心血和期许,辜负了她对我的预判,我在由全校尖子生组成的中考团队里,我成了失败者,我没有考上那所师范中专,当上一名心仪已久的人民教师。初三那年,因为不堪巨大的心里压力,我患了严重的强迫症,我把考试考砸了,一个美丽的梦砸碎在惨酷的现实的水泥地板上,那是满地心酸与心痛的碎片啊。
悲剧的是,失败的阴霾,一直徘徊心间,坚强的病魔,如影随形,驱赶不去,最终,我高中也读不下去了,我选择辍学。
我后来读了煤矿技校,做了一名煤矿工人,期间,我遇到过陈老师,言语间,她对我充满了惋惜和同情,但还没忘对我给予殷殷的勉励,要我不言败,不服输,不放弃,永做生活的强者。谢谢陈老师的鼓励之语,温暖之言,让我有了一颗坚强的心,一颗自信的心,一颗敢于面对人生的勇敢的心。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只想问一句,陈老师,您好吗?
时光荏苒,人生如白驹过隙,几十年的光景在柴米油盐酱醋茶,悲喜爱恨分合苦中混然逝去,昔时青葱的我们已是半百的中年人了,上有老,下有小,承受着生活之巨压,然而,我记忆里的老师们,你们却永远青年,永远焕发勃勃生机,永远是一道美丽的风景,不曾老去,不曾凋零,驻在我们学生的心里,温暖着那段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