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韵】心与爱的距离(小说) ——心的距离若是远了,爱的距离也就远了。
杨磊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他那张俊朗的脸已经变了颜色,医院对他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他开始计划他剩下的人生。他有三件最重要的事情要做,第一件事情,就是和周静若离婚;第二件事情,给爸爸妈妈买一台好用的洗衣机,还有电冰箱;第三件事情,也就是最后一件事,他想吃一碗妈妈擀的面条……
前两天周静若还去医院看他,被他爸爸杨超给拦住了,杨超知道她们在闹离婚,他对周静若说:“你先别来看他了!你让他多活几天吧!算我老杨家求你了!好不好?”
杨超这样一说,周静若只能悄悄地走了!没惊动病房里的杨磊,她真是为离婚的事去医院的,因为她父母逼得太紧,说杨磊走后有些事说不清楚,让她趁杨磊还活着把婚离清楚了!其实她心里也真想见他最后一面,虽然她知道那对杨磊来说很残忍。
杨磊知道周静若去过医院了,他听见爸爸把她撵走了。等爸爸离开医院后,杨磊拨通了周静若的电话说:“现在他们都不在,你来医院吧!把离婚协议书也带来,我们签字!孩子和房子都归你,至于存款,你应该清楚,我这一年都躺在医院里,钱都花得差不多了!请你不要为难我爸妈。”
周静若比杨磊小了好几岁,她人如其名,很文静,很优雅,她是家里的独生女儿,父母亲对她的要求很高。
周静若拟了离婚协议书,去了医院,杨磊毫不犹豫地签了字,对她说:“我走后对儿子好一点,他已经失去父爱了!我不希望他再失去母爱,还有你,好好再找一个,找个对你和孩子都好的,我这一生没本事,没能把你往城里调,也没让你们过上好日子,我对不起你们。”杨磊说完后,周静若想起了她们相爱那时的幸福和美好,泣不成声!杨磊也泪流满面……
第一件事情办好了!杨磊开始准备办第二件事。他打电话给卖美的电磁炉的老板说:“丁总,好久不见了!麻烦你帮我挑几样好点的电器,送到我爸妈那里去,你去过了的,上次你送电视机那里,钱你来医院找我拿。”
洗衣机送回去后,妈妈丁敏枝感动得哭了,她知道杨磊快不行了。杨磊开始觉得全身乏力,肝的区域疼痛难忍,连饭也不想吃,他想也许他该做最后一件事了!丁敏枝一步不离地守着他,问他想吃什么,杨磊虚弱地说:“我想吃你擀的面条,妈妈,你明天早上给我做吧,做一小点就行了!多了我吃不完,你放一点杂酱,今天我什么都不想吃了,我想为你唱一首歌。”
“都病成这样了,你还唱什么歌呀!”丁敏枝感叹道。
你爱吃的那三鲜馅他有人给你包
你身在那他乡住有人在牵挂
你回到那家里边有人沏热茶
你躺在那病床上他有人掉眼泪
你露出那笑容时有人乐开花
啊这个人就是妈……
杨磊深情地唱了起来,虽然声音很小,很弱,但是丁敏枝都听见了,并且记得了。
第二天早上,丁敏枝早早地把面条做好了拿到医院里,扶杨磊坐好,然后用筷子挑了三根喂到他嘴里,杨磊边嚼边想起了周静若,他们一起风风雨雨,走过了十几年,没想到最后却是妈妈陪在他身边照顾他。咽下去第一口面条后,杨磊对妈妈说:“我对不起妈妈,没为你老人家尽过孝,还让你照顾了我一年,让你伤心难过,妈妈,如果我走了,你和爸爸都不要哭,暂时也不要让你孙子知道我走了,他六年级马上要升初中了,我怕影响他的学习,还有,妈妈叫爸爸别为难周静若了,她也不容易。”
杨磊话还没说完,丁敏枝的眼泪就出来了!她边哭边说:“儿子你什么时候都只知道为别人考虑,你从来不为自己考虑。”
丁敏枝擦擦眼泪,又喂了杨磊几根面条,杨磊嚼了很久,却始终不咽下去,丁敏枝抱怨道:“几根面条,你半天都嚼不烂,你这孩子是怎么了!”
杨磊虚弱地说:“我想记住面条的味道,这味道也是妈妈的味道!”
丁敏枝再次流出眼泪来,杨磊也泪流满面,丁敏枝突然想上厕所,她试图放开儿子的手,儿子却死死地握住不放,丁敏枝吃惊地喊道:“儿子你怎么啦!我只是去上厕所,我一小会儿就回来了。”
杨磊却不说话了!他已经不会说话了,看着他快不行了!丁敏枝赶紧打电话给老伴杨超,老伴又打电话给周静若,周静若没去医院,但是她去学校接了儿子,她跟儿子说:“孩子,你爸爸快不行了!赶紧去医院送他最后一程。”
杨磊正在弥留之际,却看见儿子跑到了身边,他看着儿子,用尽最后的力气摇了摇头,儿子抱着他的身体哭着喊着,他还是走了!他活累了。
丁敏枝对孙子说:“你爸爸怕你太伤心了会影响学习,所以才让奶奶不要告诉你的,你不要生奶奶的气。”
那孩子也哭着说:“奶奶不要太伤心了,这样爸爸会难过的。”
周静若背着父母亲伤心的哭着,她心里很遗憾,没能送杨磊最后一程。
周静若和杨磊都是老师,他们的爱情之路很曲折,杨磊在石屏城里的一所高中教数学,而周静若在乡下的一所初中教语文,他们两谈恋爱都谈了三年,那三年是她们一生中最幸福最美好的时光!后来周静若在父母亲的反对下与杨磊结了婚。
婚后常常聚少离多,周静若的父母要求杨磊想办法找关系把周静若往城里调,杨磊一直都在想办法,却一直没能如愿,周静若每个周末都回城,与杨磊团聚,她安慰杨磊说,没事的,距离产生美。她愿意,她妈妈却不乐意,常常说她傻。
生完孩子后,周静若的身材变了样,不再像姑娘时那么静美了!她开始对杨磊发脾气,杨磊每次都让着她,说那是女人产后的正常反应。坐满月子后,她把孩子给婆婆带着,然后又回到乡下的学校开始工作。之后每个星期只能见孩子一次,她也开始抱怨起来,抱怨杨磊没本事找关系把她往城里调,想孩子了也见不到,她妈妈在旁边添油加醋。
杨磊也曾低声下气地求过有关领导,但是调动的事哪有那么容易啊!杨磊真的尽力了,只是每次都以失败而告终,慢慢地周静若也放弃了!她不再想往城里调的事,而她妈妈却不依不饶!杨磊也被这事弄得焦头烂额。
孩子七八岁的时候,周静若和杨磊的生活渐渐归于平淡,他们对彼此再也没有激情,周静若甚至连周末都不回城里,杨磊也不多问。
不知是听谁说的,周静若知道杨磊教书的学校来了个很好看的女老师,后来周静若的妈妈说看见杨磊带着那个女老师去湖畔散步了!周静若终于在那个周末跑回了城里,一见到杨磊她就气愤地质问道:“你是不是与那个女老师有亲密的关系了,说实话,不要再欺骗我。”
杨磊否认说:“你终于会吃醋了啊!我和她只是偶遇,然后一起散散步,却不巧让你妈看见了!我们什么事都没有,我心里只有你的。”
周静若信了他的话,心里却有了危机感,之后她每个周末都回城里,杨磊回家稍微晚点,她就疑神疑鬼的,再经她妈妈一添油加醋,他们那日子就过得不舒心。
儿子十岁那年,杨磊去体检,医生说他肝硬化了,开了一大堆药给他吃,还让他注意饮食和心情,杨磊郁郁寡欢,把他得肝病的事告诉周静若,周静若又回去告诉她妈妈,让她妈妈以后不要再为难杨磊,说病都让她给急出来了。她妈妈不高兴了,说过不下去就离婚,省得大家都累。
周静若从来没想过要与杨磊离婚,她死活不同意,她妈妈逼她说:“我们就只有你这一个女儿,他那个病如果治不好,你叫我们以后靠谁去啊!”
周静若不管,她对杨磊更好了!不让他生气,周末还主动做饭给他吃,帮他调理身体,杨磊觉得她们两个又回到了谈恋爱那个时候。然而好景不长,只过了一年,杨磊的病情就加重了!他不得不住进了医院,周静若教书的学校离得又远,只有到了周末才能照顾他。
有一天周静若在学校的时候,她妈妈闹到了医院,她大声地对杨磊说:“杨磊你不要再拖累我们家静若了!你拖累她就是拖累我们家,你知道吗?万一你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也好不了的话,我们家静若不是要被你拖死啊!”
杨磊的父亲在病房外听见了她说的话,就气愤地吼道:“以后这里不欢迎你,现在法律都不允许他们离婚,你在这里吼个球。”
以后,他们两家的矛盾就加深了!杨磊的病情也一天天加重,他知道他真的该跟周静若离婚了,他以为他放了她,她就能更快地找到幸福。
两个深爱着的人,就这样散了,周静若每次到医院都被杨磊的父亲拦着,周静若的母亲也是百般阻挠,她们能不散吗!
杨磊离开后,周静若一直没有再找,她让孩子放假了就去看奶奶。丁敏枝虽然还有其他的孙子,但是她还是最疼杨磊给他留下的这个孙子,那孩子特别懂事,像他爸爸一样心地善良,每次一见到奶奶,他都要抱抱奶奶,他一抱,丁敏枝就忍不住淌眼泪,每次她一哭,那孩子也跟着哭,然后一边哭一边给奶奶擦眼泪,一边说:“奶奶别哭,你要好好保重身体,等我长大工作了,我带你去旅游,我要像你照顾爸爸一样的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