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母亲为我的衣服
　　 打上漂亮的补丁，生怕每一个日子
　　 漏掉生动的内容
　　
　　 诸多华丽的颜色，与她无关
　　 柴草和石头矮墙，挡不住
　　 米饭香甜
　　
　　 雁群飞过，总与母亲
　　 长长的叹息，撞在一起
　　 黑色的眼睛和蓝色的天
　　 我不知道，哪一个
　　 能照亮明天
　　
　　 我看见，炊烟升腾，像母亲
　　 打在卷积云上空的补丁
　　 向远方游走。空白的章节
　　 用一滴幸福填满
　　
　　 ☆茹血的午夜
　　
　　 我讨厌茹血的午夜，乳干了
　　 母亲的血。母亲每咳嗽一声
　　 黑夜就颤动一次
　　
　　 母亲的日子总是那么不安宁
　　
　　 如果母亲不那么喘，你不知
　　 我的童年有多么多么，多么幸福
　　
　　 母亲咯过好多次血，这是我
　　 心灵上不愿接受的红色的烙印
　　 有些时候，幸福终搏不过辛苦
　　 生和死，一次呕血的距离
　　
　　 我怕极了血和夜，红色和黑色
　　 那个午夜，我们偿试着不哭
　　 只是母亲眼里的泪，太多，太多
　　 却没有一滴，能擦亮黎明
　　
　　 ☆八三年
　　
　　 那一年，父亲去了邯郸。那
　　 是一座很遥远的城。远得比
　　 记忆还要模糊。也是一座
　　 很重的城。城的四角
　　 用钢与铁围成
　　
　　 母亲的期盼远比记忆要远
　　 远比钢与铁要重。那一年我五岁
　　 远近轻重与我无关。我的风车
　　 有四个翅膀，都能挣扎着飞翔
　　
　　 父亲临行前做的。我坚信
　　 它能飞很远，像父亲的脚能走很远
　　 走得远，或许希望会来得近些
　　
　　 希望总是滴着血。父亲让人给
　　 背回来，腿上是白华华的绷带
　　 猩红的血色面目狰狞。我的风车
　　 疾疾地转了十几天，戛然而止
　　
　　 父母的峥嵘岁月由此开始
　　 在日和月的边陲，是母亲永远
　　 擦不亮的星辰。从此，我恨透了
　　 钢与铁。轧伤我童年的钢与铁
　　
　　 一丝皱纹，牵着一根白发
　　 一声咳嗽，赶着一个脚步
　　 明暗灰白与我有关。我的风车
　　 有四个翅膀，开始自己飞翔
　　
　　 ☆母亲的幸福
　　
　　 对母亲来说，幸福很简单
　　 哪一天母亲没有咳嗽和气喘
　　 她会笑着说，今天我和好人一样
　　 ……
　　
　　 这是属于母亲的节日，而我们
　　 却不经意，不在意。幸福
　　 常被苦涩的炊烟笼罩。这样的日子
　　 我能完整地听完母亲讲的故事
　　
　　 所有的思念，化为声声布谷的啼叫
　　 在雷电不断登临的山岗，她亲手
　　 开辟的麦田，沿着我的记忆疯长
　　
　　 麦田滚起绿色的浪头，像千言万语
　　 像温暖的斥责，再也没有了
　　 如今，幸福是一场空。在一个
　　 丰收的季节，再也等不到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