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让座
那个女人约模30岁出头,高挑的身材着一件粉红色风衣,金黄色的头色被扎成若干条细小的辫子,潇洒地披在脑后,看上去就像画板里的吉普赛女郎。她与我一前一后挤上公汽,却一直未能找到座位,站在我的身边,她风衣的下摆不时掀起掴着我的脸,我不得不抬起头来向她提出无声的抗议。但是我的不满并未引起她的注意,她的精力全部集中在自个的怀里。我这才注意到原来她并非单身一人,她的怀里显然还抱着一个孩子,准确地说,应该是一个婴儿,婴儿的个头不是很大,用一床毛巾被裹得严严实实。女人一只手抓住我前面的把手,另一只手紧紧地抱着孩子,我感觉到她身上有些微微发抖,同时我也看到了她一脸的焦急。
“一定是那个孩子病了”,我在心里猜测道。
“那么,她一定急着去给孩子看病的!”
我正为我刚才产生的不满情绪感到自责。“吱溜”一声,公汽经过一个沟坎,来了个急刹车,女人整个身子靠在我的头上,车厢里顿时传来漫骂声。是的,我所在的这座城市,好像每年都在挖沟,然后填充,周而复始,没完没了。女人不好意思地冲我笑笑,同时挪开了身子。
这时,车厢里又增加了几位走亲访友的汉子,许是喝了酒,有些站立不稳,随着公汽的颠簸前躬后仰。经这么一折腾,女人怀里的孩子似乎有些不安分,一边在毛巾被里做着小动作,一边发出种细微的、呜呜的声音。女人腾出一只手轻轻拍打着怀里的孩子,嘴里呢喃着“哦,哦,宝贝莫动,我们一会儿就到……”
我终于坐不住了,我说:“小姐,看你抱着孩子一定挺累的,来,坐这儿吧!”她感激地说声谢谢,便与我交换了位置。
“小姐,你是走亲戚的?”
我有一种做好事后的自豪感,没话找话地与她闲聊起来。
“不!是这个小家伙病了,我是带他去看医生的。”她朝怀里的襁褓呶呶嘴,接着又数落怀里的那个小不点儿,说他不听话,到处乱跑,弄得满身脏兮兮的,说着还拍了拍怀中的宝贝。
“这不”,她接着道。“昨日来了几个朋友,我陪着她们玩了两圈拳打脚踢,没想到这小东西跑进楼下的下水道,弄了满身的污泥,晚上给他洗了个热水澡,就这么感冒了。”
我有些诧异。
女人并不在乎我的表情,继续嗔怪道:
“看你以后还在外面疯跑不,你个不听话的小东西!”她边说边用手掖了掖毛巾被。
可能因为裹得太紧的缘故,小家伙在里面有些不自在,挣扎着突然露出一颗毛茸茸的头,一双深凹的眼睛惊恐地瞅着我,并且还冲着满车厢的人汪汪地叫了起来。
我这才恍然:
原来,这是一条纯种的俄罗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