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冰心】杨絮(随笔)
以前只听说过柳絮,现在可倒好,涨知识了,敢情除了柳絮,还有杨絮,柳乃柳树之柳,杨乃杨树之杨。不曾在农村切实生活过一天的我,久居城市,只闻得柳絮如棉,怕是柳絮作为某种寓意,某种寄怀,经常被装帧于书籍之上,成为文化名流们笔下烂熟之物,故而喜好读书的我,只晓其柳,却不晓其杨。
幼儿园里尽是杨树,小棵杨树,具体是什么品种,我也不得而知。杨树沐浴此季,那如棉的细絮,不时便透过门窗袭击我。那微小到不及小拇手指甲的白,初看可喜,再看却尤其可恨,由可喜到可恨,不只是心境上的,更重要的则是数量上的,再赶上也用不了多么强劲的风,那东西便肆无忌惮满屋狂舞,就我这小小的门岗室里,乍看仿佛是一场春雪降临的景致。
伴随着恐慌的恨意爬上心头,我得赶紧采取一些措施才行,免得让这帮家伙把我当成了可随意欺凌的外强中干的弱者。小小的杨絮,居然把比它们身形大上数千倍,数万倍,数亿倍的我当成了弱者,相信无论换作是谁,都无法忍受此种侮辱才对。怎奈我属实拿它们毫无办法,把门关上了,相信它们再也进不来了,但窗户却万万不能关上的,哪怕是敞开纱窗,也要进些风才行,不然我岂非要闷死在门岗室里了。
要说这帮小家伙可是够恼人的,纱窗上面那些也就两三毫米的方格子,它们还是能从中钻进来,说它们是无孔不入的混蛋,一点儿错都没有。
你说你是进来做客的,我自然欢迎之至,热情款待,兜里有烟,拿去抽,桌上有茶,拿去喝。烟虽然不是什么好烟,但也不差,起码老烟枪抽着,不呛嗓子。茶虽然也不是什么好茶,但是足够味儿。可它们却一副油盐不进,烟茶不食的可憎派头,只管漫屋乱舞,并向我示威,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我们来此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做客,就是想要羞辱你,你个所谓世界之主宰的人类。”
面对它们兴师动众对我的“讨伐”,俨然真的把我当成了“主宰”。其实呢,它们是误会我了,我也不过是“主宰们”治下的顺民而已。它们之中有的落到我脑袋上,有的落到我胳膊上,有的落到我后脖颈上。这些都不算什么,最最令我气愤的是,它们之中有的竟然不偏不倚落在我双手捧着的手机屏幕上,影响我打字著文,再不就是飘哒哒地粘在我鼻孔处,我稍微一呼吸,好家伙,险些没把这东西给吸进去,来了个“猝死”的讣闻。
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索性干脆把门窗全都关上,也不管会不会得上空调病,把空调打开,冷风,二十四度,吹起来。
这下好了,它们懵了,也不在我头上盘旋逞威了,全都绵软软地落在地上。只是相比较一些失败者,它们显得颇有骨气,既不会摇尾乞怜,也不会央求饶恕,败了就是败了,是俘获,是烧毁,各个一副悉听尊便的架势。
说实在的,我最敬佩的就是有骨气的,人也好,物也好,无骨之物尚能突出骨概,这一声“好样的!”我叫得是那么由衷,属肺腑之音。
我查了查相关的资料,敢情杨树也是分雌雄的,有雄性花,也有雌性花,杨絮就是雌性杨树的种子,借助风力传播到别处扎根生长,以免多度密集,影响光合作用。
还真是了不起的生命啊,相比较人类温床似的培育,植物原始的野性和尊严尚未因主流社会的变换而随波逐流,仍然遵循着它们自身的生存之道。作为姑且算是主流的我,再一次被它们的坚持和故我深深折服了。
至此,我再不会憎恨那些杨絮的所作所为,哪怕是险些要了我的命的所作所为,我也一笑而过了。因为我非常欣赏它们的姿态,无论如何依然故我、自我的真性情,比起一些虚伪的友善,这种简单明了的,看似自私自利的张狂的展示,更容易打动我,因为我也具备如此之姿态,只是唯独缺少了它们那份张狂。
骨子里的狂,却未能像杨絮一般表露于外,撒向天涯,我又在惧怕什么呢?
感谢老弟赐稿冰心,感谢分享。祝老弟创作愉快,期待更多佳作。问好老弟,祝五一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