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四季的故事】打工仔(随笔)
“打工仔”这个称呼,从我在念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已经走进了我的世界,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里,因为我的父母。
我的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文化程度不高,过够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在那个年代和很多“下海”的人一样,选择在外打拼,以此来养家糊口。在我的记忆里,整个童年里几乎都少享受过父母的陪伴,每次家长会都是我想尽办法的找爹找妈开,可以说但凡村里有点会认字儿的男男女女都当过我的临时父母。
为了此事,那时邻村的叔婶常打趣我,说我是个忤逆的小丫头片子,自己的父母健在,只是外出务工;从小又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却不让奶奶给自己开家长会,定是个在学校不好好学习的坏娃娃、刺儿头。可是他们哪里知道奶奶是三寸金莲的小脚啊,受够了上个世纪的陋习,出门走不了多久脚背就会肿得高高的,根本出不了远门,所以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好在那时的我并非是旁人眼中的坏娃娃,成绩也还尚可,是年纪里的前三甲。久而久之我的小学班主任也能理解我的苦衷一二,睁只眼闭只眼的也就过去了。
如今成年了,有时也会遇上曾经当过我临时爹妈的人儿,也会打趣儿道:“丫头,啥时候才能孝敬咱啊?”而我每每都是笑着答道:“快了。”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够不让人感知到我对于生活的恐惧和对前途渺茫的担忧。
我踏入“打工仔”这个行业,是去年的事儿。那时的天气热得出奇,还记得那时在我们同龄人之间流行过这么一句话――“这天儿热得男朋友跟人跑了都懒得追回来,怕在路上被烤成铁板烧!”可想而知,那时气温得有多高。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参加了学院的实习安排。
去了一个工业园区,做检验的工作。因为专业是学药的,所以很多时候是和一线药品操作工们混在一起,在药品生产一线工作,早出晚归。久而久之,我们也从刚来的“大学生”换了称谓―――“打工仔”。
这个称谓起初是由生产部的一个领导起的头,后来经过我们这群所谓的“打工仔”集体抗议之后才开始普遍的。因为在他们看来,尽管我们受过高等教育,也许喝的墨水比他们吃的饭还多,但还是要在这样劳苦差劲的工作环境下和他们一样累死累活的干活儿,还要比他们少拿三分之一的工资,日子过得更是过得苦巴巴的,和外面的“打工仔”没什么俩样,唯独不同的就是“死鸭子嘴硬”。
起初我是极力排斥这种称呼的,每每听到有人这样称呼我,都是装作没听见,继续忙活着自己的事儿。时间长了,我的这个称呼似乎还更加“响亮”了。渐渐的倒养成了“死猪不怕开水烫”,对此事更是装聋作哑。但心里却更懂得要想改变这样的“叫法”,唯有自己不断的进步得到领导的赏识,离开这个地方才能人别人高看一眼。当然这期间的,不仅仅是升职加薪那么简单,毕竟它是一个“有制度有颜面的”国有企业。
实习到第三个月的时候,我被领导告知,可以转正了。这样的消息,足足让我高兴了一夜,一个人捧着转正通知笑了又哭,哭了又笑,我终于可以离开生产线了,可以离开那个叫我“打工仔”的地方了,这几个月的累死累活总算没白受。
可是人生到底是曲折的,谁都没法提前预知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自己是否承受得住。
第二天一早,我拿着身份证复印件和转正通知单去人事部的时候,却被告知:“不好意思,您还不能转正,是转正通知下派错误。”
突如其来的转变,对于刚出社会的我来说亦如晴天霹雳,愣在当场,半天没说出一句囫囵话。
“啊?怎么可能?”
不知道是怎样出的人事部的门,只记得恍惚中,那一声又一声的“打工仔”不断的透过耳膜钻进我的耳朵里,让我面色苍白,步伐踉跄,整个人看上去很不好。
心情抑郁到了极点,好的坏的各种情景充斥在脑海里,折磨得我头疼,请了病假。在宿舍里,一遍又一遍的反省自己这几个月的为人处世和工作,一次又一次的问自己“真的是下派通知错误”,还是领导另有打算?
颓废和消极的心态很磨人,整晚的失眠后终于鼓起勇气决定向领导问个明白亦或讨个说法,并做好了被中断实习合同的打算。
到质量办的时候,办公室里传出了一个陌生女子的笑语声。从小受“三观严正”教育的我,在敲门示意后进了办公室,质量办的领导似乎没料到我突如其来的造访。
“小桑,你怎么进来的?”一脸狐疑地盯着我。
“唔,门没锁,敲门后就进来了。”我站在原地挺直腰板儿道。
“哦,有什么事吗?”
“嗯,是有点事情需要主任帮忙。”说这话的时候,我已看向了旁边的女子。
领导明白了我的意思后,随意的向女子挥了挥手,示意她先出去。
见四下已然无人,我便开始讲述我收到“下派通知错误”的疑惑。
一刻钟后,领导见我不再言语,开始给我分析我不能转正的缘由。
“小桑啊,你是大学生,马上就要拿毕业证了,你还这么年轻,以后转正的机会还有大把不是?”
“可是主任啊,我虽然年轻,可是机会也要把握得住,不是?”
不知道是不是领导见我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激怒了他。竟然一屁股就坐在了皮椅上,一双腿放在眼前的办公桌上,一抖一抖的,脑子里顿时就想起电视剧里的台词“男抖穷,女抖贱”。
看着眼前做足了领导派头样的主任,心里堵着一口窝囊气,随时都有可能占据理智。
“领导,我今天来就是想知道为啥在我符合且满足转正的条件下,说我拿到的转正通知是下派错了的?”
领导见我已经开门见山,毫无耐性了,开口道:“这中间的事情不是你一个刚出社会的小丫头片子可以理解的,你只需要明白现在咱们公司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不仅仅要有能力,还要有money!懂吗?小丫头片子!”
领导的话已然说到这个份上,我不能转正的原因也是呼之欲出了。年轻气盛的我,对于自己的利益不能得到维护,心里别提多么变扭了,只得摔门而去,由着那扇隔却了什么是普工与什么是领导的红木漆门发出“砰”的一声,来表达我对这个地方的厌恶。
出了质量办的门,刚好迎上刚出去的女子。女子见我一脸怒气的样子,却主动微笑和我打招呼道:“慢走,再见。”
心里憋了一肚子的气,正巧无处发作。
“再见,再也不见!”
女子对于我的怒气,并不生气,而是极有修养的在我面前定住说:“我可以理解你现在的心情,我也曾如你一样经历。”
生气中的人,很难听进旁人的话。只是回头深深地看了女子一眼,就出了办公大楼。
已经连续两天没有去上班了,公司有规定无故缺席考勤超过三天(包括三天)视为自动解约,公司给予开除处理。我是刚入社会的实习生,父母年近五十,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容不得我任性,一走了之。在连续几晚的失眠和心理战的情况下,我拖着略带疲惫的心态去了一线,继续着我的工作,尽管“打工仔”这个称呼无时无刻的不在耳边想起,可我还未被磨平了棱角,只是心中的那一份傲气学会了隐藏。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个月后,在春节前夕,终于到了实习期满的时候,我终于在一个通宵思考后,向公司提出了不再续约的解约辞呈。
无事一身轻的我,回到了那个来来回回就那么两三条街的小镇。在休息了一段时间后,报考了一个技能培训班后,又踏上了“找工作”这段旅程。
话说年轻就是资本,可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尽管远离了“打工仔”的称呼,可如今却干着实实在在“打工仔”的事儿――找工作。
记得最近新上映的《北京女子图鉴》里有过这么一段话“所有你糊弄的,你不重视的,你负能量处理的,不论多微小,都将作用在你的未来。在北京,你绝不会因为一分努力就能在国贸随便刷卡,也不可能因为两分努力就能体面地生活在三环里,你只有拿出十二分的努力才有机会在这里过上理想的生活,城市的每个夜晚,都有人在哭泣,未曾哭过长夜的人,不足以谈人生,昨天你流的汗,会换来的财富;今天,你吃的苦,会成为礼物;明天,唯有埋头苦干,才能昂首幸福。”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引起了共鸣,我不是电视剧里的女主角,也没有那样可以任我随意打拼的家境,当今有的只是一颗愿意做自己生命里勇士的心,但还尚欠规划。
不知道下一份工作会在何方,可是那颗不安于现状的心已在时刻跳跃,期待着一个不一样的未来!或许在未来的日子里,我甩掉了“打工仔”这个称呼,也未可知?毕竟职场就是一个微型社会,它可以折射出每个人的品性,还有三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