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八一】再见刘岚(外二篇·家园)
◎再见刘岚
刘岚,我的一个学生,也是我为师生涯里的第一批学生之一。那时的她短短的头发,脑后揪起一个小尾巴,小脸瘦瘦的,下巴尖尖的,脸色也黑黑的,虽然不属漂亮,但一双眼睛却透着精灵古怪,特讨人喜爱。这是她给我的第一印象。
那个时候,自己才刚刚走到工作岗位上,也没有什么工作经验,而且,在骨子里还有一丝自命清高的想法,所以,在当班主任面对学生的时候,并不是很心甘情愿的耐心工作的。
只是这刘岚小姑娘每每晃着小辫儿,瞪着古灵精怪的眼睛来到我跟前喊老师的时候,不知为何,总让我不自觉的重新认识自己教师的角色。整整三年里,我在那一届学生的影响下,慢慢走进自己的角色,慢慢开始塑造自己的角色,慢慢定位自己的角色。刘岚,应该说是他们当中的一个代表。
再后来,我也时常在街里遇到她,她总是很真诚的一如既往的喊我张老师,那神色,一如当年那样的古灵精怪。只是随着自己教学生涯的渐进,我也慢慢感觉到了,当年他们那一届,只是我教师成长路上的一块试验田,他们当中的每一个,也成为我成长道路上的试验品,这一直以来让我总有一股愧疚溢上心头,真的感觉对不起他们。这样的想法,以至于让我慢慢产生了羞于见到他们的情绪。
然而,前不久,刘岚小姑娘又一次让我感受到了感动和惭愧。
那是一个星期天,我去银行办理业务,到了以后,那一屋子的机器,让我无所适从,正茫然间,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那正是刘岚,其时,小姑娘正在给一堆人讲着什么,他在人堆里不停地说着话,神情安然,带着一片耐心的神色。我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心里一阵轻松:让她来帮帮自己办理不就结了。
然而,我很快打消了这个年头,一则看到她在忙,二则内心里的一点不好意思涌上来:怎么好意思让自己的学生给自己帮忙?于是,我就在那里排队等着,等着。
“张老师,你来了?”还是那个古灵精怪的小脸。我只好讪讪笑着:“恩恩,来打个流水。”怕她再问过多的话,就接着说:“没事儿,我排队等着,你忙吧。”她便继续在人堆里不停地讲解着什么。
办完了我的事,走的时候,突然想到,自己的银行卡上经常会被扣除一个叫“信使展期”的费用,虽然不多,但,我觉得有必要问清楚。于是,看她不太忙的时候,我走过去问她这个事。她热情地帮我讲了这个事儿,并帮我去除了这项收费,还耐心的帮我下载了专门的软件,教给我使用的方法。她一项一项地帮我下载、安装、开通。那神情不是一个学生在给她的老师帮忙,到完全像是一个老师在给一个门外汉的学生教授着某样儿新技能。
当年,我在面对着她,面对着她在其中的全班学生的时候,有这种态度和做法吗?我拼命开动自己的大脑,竭力地搜索着当年的感觉,然而,都很淡然了!
或许,我真的耽误了她,耽误了他们,真的想在重来一次,尽职尽责的教教他们。然而,时光再也不能倒转了。
再次见到她,当年的小姑娘,如今,已为人母了,反观自己,不禁自问:这么多年来,我改进了吗?做的还是当年的工作,只是自己现在又能得到学生什么样的评价呢?
刘岚,曾经是我的一个学生。
但是现在,她更应是我的一个老师。
◎红灯
“中国式过马路”正在被越来越多的人所唾弃,我也是其中之一。
也许,向往文明,向往大家普遍的道德提升,是骨子里的念头吧?所以,不管是网上还是电视上,只要报道出了不讲道德的新闻,大家就会群起而攻之,大有挖断根、抽断筋的狠狠劲儿。我也是其中之一。
可是,每当我冠冕堂皇的随着人流走过红灯时;每当我一边跟孩子讲遵守规则,一边为自己闯红灯找理由时;每当我在红灯亮时想停下来还总觉得不自在,仿佛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而感觉背后有很多人在指指点点的时候。这时的我又该用什么样的理由为自己开脱呢?
我需要怎么做才是正确的呢?
然而今天,在红灯亮时,我停了下来,没有丝毫犹豫的停了下来。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看到了一个人,她在等红灯,她对自己身后源源不断的超过自己闯红灯过路口的人视而不见,就那么直直的等着红灯的秒表一秒一秒减少。
那个茕茕孤立地站在路口如织的人流中的瘦小的身影显得那样的高大,甚至是伟岸。
我在看到她的时候,离路口还有三四十米,红灯显示还有三十秒,当我随着人流走到她的旁边时,红灯还显示有十一秒。我突然决定停下来,和她一块儿等到绿灯亮!我实在没有任何理由好意思从她的旁边过去,迎着通红的红灯直冲过那个路口。
我虽然不知道她的名字,可我明显看到了她的高大形象,也感觉到了在她的高大之下的我的渺小甚至是猥琐。也感觉到了她带给我的庞大的气场,这压力迫使我不得不停了下来,和她一道遵守这规则。
她是谁?她叫什么?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能给我如此之大的感召力?
因为,因为……因为她的衣服上赫然印着:“魏县二中”!
我的学生?
我的学生啊!
孔子云:三人行,必有我师焉。然而,她一人之力,已足以做我的老师。
满心惭愧!
那个在川流不息的路口和红灯一块停下来的小丫头的背影,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停在她的旁边时,我突然觉得自己好渺小,以致连扭头看看她的模样的勇气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孩子:谢谢你用行动教会了我该如何遵守规则!
◎举手之劳
12月6日中午,我依旧在下班之后赶着回家。
走到老剧院的前边遇到了堵车:南北两条车流实实的堵在了那里。我在狭窄车缝里穿行而过——希望自己能快一点回到家里。
可是当我走到水城广场的门前的时候,发现有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停在我的对面——由北向南的停在那里。她的后面是一队长长的车流。
我就自觉地向左靠了一靠——给她让出前进的空间。它的车头的右前角离我至少还有二尺远。我觉得她该往前走了,可是她居然还没有动。
我注意的看了一看:司机是一位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穿着很华贵,她很注意地伸着脖子看着她的车头的右前角——看来她是无法判断出她与我之间的距离,所以她不敢贸然往前走。
我忽然明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女司机。女同志开车总是会遇到这种情况——她们的小心总会引起更大的麻烦。
于是,我向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
她却还没有动!
于是, 我又摆了摆手。
她开始试探着动了动车,我继续向她做着可以向前走的手势。
她也就逐渐向前移动了起来。
我就看到后面的车辆也慢慢动了起来。
当她的车走到我的侧面的时候,靠近我这一面的车窗降了下来了——那个女司机很精致的五官朝向我,很礼貌地对我说:谢谢你呀!
我突然不好意思了。
原本,我应该在后面很远的地方等着的。因为我心急,就在车缝里穿行到了这里,我给她引导也只是因为我想自己很快的通过这里而已,再说了也只是举手之劳嘛!没想到人家竟然还很认真的感谢自己。
我突然觉得很不好意思!
于是,我就向她摆了摆手表示不要客气。然后便很快地离开了那个地方。
事后我才觉得,有时候对别人的帮助,并不需要是多么重要的举动,一举手一投足简单行为,可能都会对别人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何必吝啬自己的一举一动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