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点】梦游(散文)
在白天的阳光下,树影里;在夜晚的月光里,星晨间一一浪迹天涯,无形无象。只需非真似幻的意识流,回避宗教的干扰。佛经,圣经,古兰经,是宇宙的灯塔,清风明月骄阳碧叶;山川花草浩海大漠;江河泉眼鱼虫花鸟,是我的心经。
不要说沉迷无术,玩物丧志;不要说诸法空相,唯有真主;不要说语无伦次,逻辑混淆。我要的是真空的意象,人物主题让它随风飘荡。虚构一位陌生的主体,与它对话述说,暂且我就叫它意境。没有更玄乎的词汇。
意境,我受安德烈的濡染,我试着去尾随;意境,我受浮士德的熏陶,我学着想效法。你不需要回答,只需倾听,我便三生有幸。请记住,没有理由,就当我是个无赖,恬不知耻地在螳臂当车,也可以说是故弄玄虚。诗歌也好,散文也罢,我的宗旨是一一尽力让文字有点韵味。如果没有,那就任其流淌。
亲爱的意境啊,昨天我还在窃喜那拥有,今天却一无所有。我躲在树影的缝隙里,静默的运筹帷幄,假装自己还很富有。我还想再次拥有。蚂蚁如流在潮湿角落里急行,它们嘲笑我愚昧,因它们已预知了雨水的时辰;乌鸦如山在葳蕤枝头上飘移,它们蔑视我痴迷,因它们在为黄昏而忙碌。我像哲学家一样装疯卖傻,妓女也说我是个傻蛋,我很荣幸成为傻蛋。
天光黯淡,夕阳慵懒。我被淹没在白日的树影里,蚂蚁拖着丰盛食物凯旋归穴,乌鸦在我头顶拉下新鲜而抽象屎。我蜷缩在漆黑的树下,努力的把鸟屎钻研。鸟屎发出了斑斓的荧光,琥珀色,玛瑙色,象牙色……纹理无常,像甲骨裂变的走向,我绞尽脑汁没有占卜出半句谶语。沮丧懊恼使我无地自容。突然间,空中电闪雷鸣,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头顶乌鸦岿然不动,我在树下滴雨未沾,我又庆幸成为傻蛋的奥妙。感谢乌鸦感谢树木。雨水淙淙漫过脚面,鸟屎被洗劫一空。我趴向树桠与乌鸦为伍。俯瞰大地粼粼波光,累了困了我要休息,树桠是最好的卧榻,任外边暴风骤雨逍遥。
不知不觉进入梦乡,梦乡里水色山光好像太过真实,真实容易产生烦恼。我很讨厌,我必拒绝。当我睁开惺忪的双眼,东方朝霞似锦飘飘,红日像姑娘含情脉脉,百鸟头顶悦耳鸣唱,草木芬芳浣洗我脸庞。蜂蝶还未上岗,乌鸦已杳无踪影。一只勤劳的蚂蚁已率先攀上枝头,贪婪地吮吸着清晨的甘露,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真理。那只不知名的鸟儿又将蚂蚁迅速吞噬。唉!塞翁失马焉知祸福。意境,我跳下树桠幸灾乐祸,昨夜乌鸦为我遮风挡雨,蚂蚁躲在穴里独自享乐,无视我的生死攸关。所以我不会为蚂蚁怜悯。我抖擞精神,去寻找我曾失去的拥有。一切物质财富我视为珍宝,拥有等同尊严,尊严是活着的理由。
我踏上都市平坦的公路,昨夜的雨水残留着清澈,晨风抚动出凉爽的涟漪。晨练广场麇集着无数男女,那里不再是大妈大爷的天地,旋律五彩缤纷。东边的摇滚;西边的古典;南边的霹雳;北边的太极。时而此起彼伏,时而融为一体。这里失去了清晨该有的个性,遗憾那贝多芬已远去,假使尚在,不知会谱写第几篇章的生命交响。
意境啊!我要到哪里去寻找拥有?天上有纵横交错的飞机,地上有阡陌如织的汽车。它们都把天地占有,荒野的飞禽和走兽,它们都得到了有效的尊严。唯我飘荡在幽深的浩海,桅杆枯朽,罗盘失灵。你千万不要鼓吹宗教,宗教是自欺欺人,好似受伤的犬类,独舔伤口的疼痛。我必须自寻出路,避免哲学家的精神分裂。
走啊走,一直走,走过人群,穿过楼宇。邂逅一幢冲宵的摩天大楼,那是财富的象征,我如鼠般蹿进大楼,楼内富丽堂皇,星光璀璨。裸露肚脐的少女,乳沟深邃,乳房如欲飞的白鸽,手捧托尔斯泰《忏悔录》,向我妩媚示意。一切尽在不言中,此时无声胜有声,我像罪人退出大楼,疾步如飞逃离都市,隐匿进郊外的人工丛林。花坛奇形,品类丰繁,树木怪状,姿态诡异。有南方热带丛林的奇花异果,有北方原始森林的苍松翠柏。我环绕在丛林间的小径上,随处是偷情的男女,他们如胶似漆缠绵,氤氲着如履薄冰的危机,茂林护佑着他们,我却感到悲悯。诚然,没有对错,鲜花必会招蜂引蝶,传承是蜂蝶的使命。看看丛林的边缘,青天白日惠风和畅,几队亲吻的恋人,暴露在朗朗乾坤。自由恋爱回归了部落时代,文明就是不再含蓄。我无理由惊扰他们的狂吻,只能在旁边默默祝福。相比丛林里的偷情男女他们似乎更不知廉耻。恋人们仿佛听到了我的咒骂,他们齐声骂我你个愚蠢的傻蛋!少男举起卢俊的《忏悔录》,少女举起奥古斯丁的《忏悔录》,这个疯狂的时代!为什么都在忏悔?偷情者们想出来解答,可又不敢面对光天化日。我又变得无地自容,我始终不懂什么是忏悔。他们却变得崇高儒雅,我再次逃离,寻找所谓的拥有。
深山是我的最爱,可我没有道家的修为。翻开那本《沉思录》聊以自慰,那可是帝王(马可奥勒留)的结晶。序言还没有读完,好似我是上帝的罪人,又是宗教的善诱,让我想起了白骨教堂。明明是可怜的尸骨,还用他们赞美艺术的高雅。地中海沿岸的文明,都在赤裸裸的表达,米开朗基罗的雕像;土耳其浴室的美妇;丛林里欢爱的男女,仿佛都在为神圣而躬耕。
意境啊,因为我的肤浅我又要逃离。我要走向东边的大海,海比大山要渊博宽广。那日恰逢朗月当空,月光承载我东渡日本。那是个弹丸岛屿,却叫我无比沉重。北海道的苍凉,好像你置身西伯利亚。我无意挑选了几个作家,试图去取其精华。不曾想都是些心胸狭隘的懦夫,难怪他们寄居小岛!什么三岛由纪夫!什么芥川龙之介!什么太宰治!他们名字让我感到绕口,他们的命运让我感到悲哀!这个狭窄的岛屿,没有我想要的拥有。
意境啊,我要返回赖以生存的东方,那里古典式的传统,始终给予我温馨,八股式文字虽显呆板,但韵味十足,所以,我的拥有必须在这里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