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枚五分钱
楔子:
“爷爷,你的那三枚五分的硬币呢?”
“哦,又想听这三枚硬币的故事了啊。”
………
这发生在一个老人和孩子之间,平常的对话,丰富了一个幼小心灵的内心。
可是有一天,这个孩子再也听不到这三枚钱的故事了……
这三枚五分硬币,一枚1966年的,一枚1985年的,一枚1991年的,现在这三枚硬币在我手里。
正文
雨水清洗了村庄。后罗楼村内,一个土毛坯房轰然倒塌,房下有一老人,老人被埋在废墟中,沧桑的手中紧握着三枚五分钱……
雨过天晴。
一孩童,身着布衣,光着脚丫,出入小巷中,他踏在泥泞的小路上,飞快地奔跑,泥被带到了他身上,凉凉的,滑滑的。
不久前,他还和爷爷在家嬉闹,吵着要到外面耍去。
爷爷向屋外看了看,雨下得小了,屋里的水也被他给清理的差不多了。
“再等会吧,等雨停了,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你说话要算数哦,不然你就是小狗哦。”
“你这个兔崽子,爷爷什么时候骗过你?”
“嗯,我就知道爷爷最好了。”
爷孙俩继续清理屋里剩余的水,爷爷抬头向四周看去,“这土房子越来越不中用了,赶明找人修缮修缮。”
他们家的房子是村里为数不多的土毛坯房子,又处于低洼处,每逢下雨天,四周的雨水就会流进他们的家中,原本厚厚的土墙,也被雨水冲蚀的不像样子。
“文宇,把那块砖拿过来,把这个豁口堵着。”
“好的,爷爷。”
每逢下雨天,这爷孙俩都忙得不亦乐乎,共同保护他们的家。
“文宇,你轻点,泥巴都弄到我脸上了。”
“哈哈,大花脸。”
“臭小子,你还敢笑我,看我等会儿怎么收拾你。”
………
“爷爷,你说天为什么会下雨啊,难道是天在哭吗?”
文宇坐在爷爷的腿上,爷爷搬个小凳子,坐在门口,他们共同看着天,听着雨,等雨停。
“傻孩子,老天爷怎么会哭呢,天上有条河,叫作天河,由天蓬元帅看管着,这水就是从那里来的。”
“爷爷,那你见过这条天河吗?”
“那还用说吗,爷爷什么都见过,那条河非常大,我一眼都望不到边呢,”
“爷爷又在吹牛皮,你既然那么厉害,你咋不上天呢?”
“爷爷如果上天了,谁来照顾你呢?”
文宇一边听爷爷吹牛皮,一边祈祷着雨快快停下。
百无聊赖,文宇坐在爷爷的腿上,摸着爷爷的胡子,时不时的拔掉一根,每拔一根都痛的爷爷呲牙咧嘴,文宇这时候便会哈哈大笑,笑声传到空中,被雨水淹没。
“爷爷,你的那三枚硬币呢。”
“哦,又想听这三枚硬币的故事了。”
爷爷从口袋里拿出三枚五分的硬币,平放在自己手掌上,一枚油腻腻的暗淡无光,这是1976年的硬币,一枚1985年的,还有一枚散发着熠熠银光的1991年的硬币。
“这枚1976年的硬币可是有着大来头呢,你爹就是这年出生的……”
“雨停了,爷爷,我要出去玩了,”文宇打断爷爷的话,
“臭小子,就知道玩,去吧,去吧。”
文宇跳出爷爷的怀抱,向外面跑去。
爷爷小心翼翼地把那三枚五分的硬币放回口袋。
“这臭小子,这三枚硬币的故事,不知你听了多少遍了,少说也得有百八十遍了,还要听,纯心消遣我。”
爷爷看着他的背影,感慨万千,
“别玩得太晚,记得回来吃饭。”
“知道了。”声音从拐角传来。
文宇身着布衣,光着脚丫,稚嫩的脸庞散发着青春的气息,他不停地跑,感受这土地带给自己的舒适感。
一群人出现在文宇面前。
“孩他爹,听说老罗家的那个土坯房子倒了,不知老罗和他孙子被压在里面没?”
“我老早就告诉过老罗,让他换个房子住,那房子太危险了,他不听,如今到好,老罗恐怕凶多吉少咯,”
这群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有人看到罗文宇对他说:“你怎么在这里啊,你家房子倒了你知道不?赶紧回家看着吧。”
文宇愣在原地,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他见好多人拿着家什,前往他家所在的地方,他才开始相信人们说的话。
在跑回家的路上,他在想:“爷爷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被区区房子给压倒呢?”
他光着的脚被路上坚硬的石子给划破了,鲜血直流,血流到地上,迅速的向四方扩散,与泥水混合在一起,像一朵朵鲜红的花,盛开在这泥泞的路上。
本应走十分钟的路,文宇三分钟就走完了。果不其然,那个破烂的毛坯房,最终还是倒了。房子倒得是那么的快,干净利索,正在屋里择菜的爷爷来不及跑出去,就被压在了房子下。
文宇站在倒塌的房子面前,废墟像一座巨大的坟,而他的爷爷正躺在其中。
打小,爷爷就告诉文宇,在坟中的那些人,都去了一个叫天国的地方,那地方舒适,容不得半点瑕疵。坟是万万不能够被糟蹋的,因为这样会打扰坟中人的安宁,
文宇看着这些要把他爷爷从这坟中给挖出来的人,疯了似的阻止,不要让他们打扰了爷爷的安宁。
他们认为文宇因悲伤好过度,开始神智不清,让人拉开他,把他拉到一旁。
不一会罗文宇的爷爷被挖出来了,众人抬着,放到距文宇不远的地方,文宇见状,挣开束缚,来到爷爷的身旁,扑通一声跪在爷爷面前,一声不发,没有大声哭。就这样跪着。
有人打来了水,文宇用这些水清洗了爷爷的脸,文宇看着爷爷脸上被自己拔的参差不齐的胡子,他笑了,眼泪流出来了。
他从爷爷紧握的手中拿到了那三枚五分钱,装进了自己的口袋,感觉那三枚锡制的硬币是那么的沉重。
几日后,他的爷爷被村里的人合伙葬了,那天,罗文宇一如既往,没有流泪。
众人都说他没良心。
他心中铭记爷爷的一句话:“咱罗家人,有泪不轻弹!”
那天晚上,文宇一个人来到村头的柳树下,手中紧握着那三枚硬币,他哭了,哭得那么痛,那么响,哭累了,哭够了,躺在树下,
“爷爷,我想你了,给我讲三枚硬币的故事吧。”
爷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1966年,你爹出生那年……我弄到了这枚硬币;
1985年,你爹娶了你娘……我弄到了这枚硬币;
1991年,你出生的那年……我弄到了这枚硬币。
“孙子啊,爷爷升天了,现在在天上看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