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在渭河北岸
　　 如果仔细丈量
　　 也就三百米
　　 之间是新修的渭河大堤
　　
　　 听老人说，村北原来有口井
　　 离开的人们，在亲人的目光中背井离乡
　　 可没有一个人背着井走
　　 远去的人
　　 我想告诉你，村道旁已经竖起城市一样的路灯
　　 村道经历过灰土、石渣、柏油、水泥的装束
　　 如果你想回家看看，看看你的老邻居
　　 不要去找土夯墙
　　 他在很多年前，已经用砖围起院子
　　 砖墙上镶着你离开时的笨重的木门
　　 开门时，还会发出吱吱丫丫，悠长的声音
　　 田地还是那块田地
　　 夏收的时候，再也不用顶着炽热的太阳
　　 一镰一镰，把麦子打成捆
　　 然后铺在村中间的打谷场，等待拖拉机后拉着的石磙
　　 现在人们都用收割机，早上背着手迈着步到地头
　　 下午就将钱装到了口袋里
　　 傍晚时刻，人们会在大槐树下乘凉
　　 笑着说已经没了丰收的气氛
　　 对了，他们偶尔也会提起村北头的乱岗里，
　　 谁的后人离家多年，荒草已经埋没了坟头
　　 有人在漂泊后陆续回家
　　 他们带着自己最喜欢的花草
　　 埋在自家长满荒草的院子里，
　　 在那里发芽、生根
　　 假如你要归来
　　 不要再找那口井
　　 多年前修路时，井被埋进厚厚的黄土
　　 村里人都在喝自来水，和井水一样的甘甜、清醇
　　
　　 我在小村渡过了半生
　　 我已经习惯邻居摘走我家的香椿
　　 当然，他们也习惯了，我炒他们家蒜苗时飘去的香味
　　 已经习惯清晨的鸡叫
　　 和，赶往都市的人们
　　 夕阳下，一个个归途的被拉长的身影
　　 这些身影带着风
　　 风被带到一家一户
　　 然后化作一片瓦一块砖
　　 我不知道匆匆的人们是否注意
　　 三里外那个他们天天路过的村庄
　　 那里，别墅般的小楼如春笋般一夜而起
　　 漂亮、整齐，犹如都市里的豪华区
　　 兴许他们会说自己已经习惯鸡叫
　　 习惯了陈旧的电瓶车突然刹车失灵
　　 我一直在想
　　 三里外的世界，为何就天地之分
　　 外面的天空多了纷纷攘攘
　　 这里，却没有桃花林
　　
　　 如今，渭河两岸
　　 将建起沿河公园
　　 公园里有一座湖
　　 未来，小村会在湖的中心
　　 现在的村里人，夜里，好似
　　 已经可以听到风拂湖纹
　　 已经在月光下看到湖光粼粼
　　
　　
　　 这里，西北大地，
　　 一个叫北史的小村
　　 村里人只知道小村属于龙背镇
　　 很少有人知道龙背原来叫水手里
　　 有人说村子很老
　　 有人说村子很年轻
　　 小村名不转经也不转，
　　 因为不曾出名也没有辉煌的曾经
　　 没有人去回忆
　　 因为没有去铭记
　　
　　 我想，百年后，后人们
　　 会在湖边听风
　　 这风他们可能会感到熟悉
　　 这是前人们留给他们唯一的记忆
　　 不是交响乐，也不是动人的小曲
　　 只是
　　 一个小村曾经的声音
　　
　　 2018.06.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