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手语
那是下午,确切地说,一点刚刚出头。气温三十度,太阳有点炙热。那个时候,在那个小小的候车亭,一件小事正在发生。
彼时,两个相互熟悉的五十多岁的男女正坐在那张用不锈钢钢管合抱而成的“凳子”上,等着从东而来的客车。
估计起码还得再等上半个多小时,因为前面的车子两个人是眼睁睁看着过去的。
两个人松松散散地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间,他们看到又有两个不同年纪的女性先后走了进来,确切地说,一个是二十岁左右的红衣姑娘,一个是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子。
彼此当时并无交集。坐着的还是聊话,站着的不出声,各自望着前方,那情景很有互不相干、各自守候的样子。忽然,两个坐着的人发现站着的那个红衣姑娘笑眯眯地向他们走来了,并且移小步低头仔细看了看那张钢管“凳”的左右,再后来便不出声地伸出了手臂。
姑娘的动作蕴含着温软的请求,外带一脸灿烂的笑容。看意思是想请他们分别向右边挪一挪,再挤一挤,以便左边能够让出一块可以安放臀部的地方。要求不过分,而且本就是被忽略了的浪费。于是,两个人默然无声地分别站起移了移脚步又坐了下来。
原以为,腾出的地方姑娘是会堂而皇之坐下的,却不料,这时的姑娘又转过脸微移小步走到了那个中年女子近边并伸手示意那女子,那意思明显得很,就是让她坐下。而那位中年女子嘴里谦让着:“还是你坐,你坐。”
姑娘的坚持却颇坚决,还是带笑站着,那只伸出的手臂就是不放下。
坚持的谦让中,那位女子笑微微坐下了,坐下的同时又不忘道了两声:“谢谢!”
对此,姑娘却没有回答,只是笑盈盈地摇了摇手。
三个坐着的人开始搭腔,说的自是车子迟来还是早到的事,间或也谈论一两句关于眼前这位姑娘。那原先的两个人说,一开始还以为这姑娘是你的丫头呢。而中年女子则说,你们看,这姑娘的笑多甜!多美!还有这手臂,温温软软的,整一个暖心丫头呢。
三个人对姑娘的美评,背对着他们的,咫尺之距的姑娘似乎没有听到,她还是静静地站着、沉默着,甚而连回头一笑的表情都没有。
对姑娘这突然的改变,刚刚说着话的三个人有点尴尬起来,只好不约而同地把眼睛又望起前方。
过不多久,姑娘的头终于转了过来。逮着这个机会,那位被让座的女子便再一次主动招呼起姑娘来,她问:“小姑娘,一个人去哪里?”
在中年女子再一次重复了刚才的问话后,姑娘粉红的脸又笑出了花的模样,只见她抬起右手指指自己的耳朵,又指指自己的嘴巴用力摇了摇头,那表情带着一种歉然。
这一下,另外的三个人似乎终于明白,于情不自禁中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叹息。见此,姑娘难为情起来,随后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缓慢艰涩地开了口:“我—去—红—兴—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