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荷塘“PK大奖赛”】死不见面(小说)
“喂!你们可都听说了吗,大庆家的润秀和有槐家的大山子,两个孩子从学校里私奔了。临走时呀还偷偷的给老师留下两封信,让老师转给父母亲的,这不老师刚给两家传来了信吗!”
快嘴的梅子婶在大许村的桥头像喇叭一样逢人就说。坏消息传的最快,嗡!嗡!嗡!的像苍蝇一样,不一会的功夫全村的人都知道了。
要说最想不明白的就属李大庆了,他们夫妻就这么一个孩子,平时管教挺严的,但是该宠的时候也宠着,从来都没骂过打过。这孩子也争气,学习从没让人操过心,一直都是年级前茅的。但是自从上了高三以后整个人都好像变了似的,开始特别注意自己的衣着和发行了,今天说这个不好看,明天说那个老土;今天剪这个发型明天变另外一种,无心思学习了,成绩慢慢落了下了。为此李大庆去找老师了解情况,老师说:十七、八岁的孩子开始注意自己的外形这很正常。再后来去了解的时候,老师告诉他说:孩子谈恋爱了,无心在学习了,老师跟她谈了几次话都没有用。
李大庆很是着急,眼瞅着这高考一天天的临近,不能让孩子就这样的废了。想来想去他自己找到了那个男孩,这一看把自己给吓着了,这个男孩竟然就是自己村上路南口王有槐的大儿子王军山。这下李大国那个气呀:润秀润秀呀!找谁谈也不能找他王军山呀!全大许村老老少少谁不知道他王有槐家是最穷的。他王有槐整日游手好闲不务农事,一家人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没钱就到处借去,至今还欠着自己二百块钱呢!再说那王军山自小成绩就差,纯粹就是个学校里的小混混,将来会有什么出息呀!他越想越不对。
“军山那!按理你该叫我叔的,老叔跟你说句掏心窝子话,我想你肯定都懂。你看呀!你们现在谈情说爱呢我不反对,可是时间有点太过草率了。能不能缓一缓,过个一年半载的等高考结束了,再来想这些事呢,是不是?你要知道高考是不等人的,但是感情是可以拖一拖的,毕竟你们都还小吗!”
李大庆按住自己的性子,语气委婉几近恳请的样子。一个堂堂的村支书从来没有这样跟人交流过,无奈一切都是为了女儿,换句话说,为了女儿他可以做出他自己都想不到的事情。
“叔叔,我这么跟你说吧,我的成绩大家都知道的,半个月后我拿到毕业证后就会到深圳去了,听说那里正在招工。你也知道我们家很穷,也拿不出钱来让我再继续读书,我也不想再这样继续浪费时间了。至于润秀怎么想我不知道,不过我会尽力劝说她,让她考完学再说。”
王军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说实话他从心底畏惧这个村支书的叔叔。也谈不上喜欢和讨厌,总之他总是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但是事情还是发生了,完完全全出乎李大庆的意料。他认为那一次的谈话最终会扭转时局。可是谁曾想到------。
第二天天还没亮,李大庆早早地就来到了王有槐的家门口。他心里顶着一股无名的烈火,握紧的拳头不知要挥向哪里,他必须要发泄出去。
“王有槐你出来,我只想问问你,为什么不好好管束你的儿子?自己不行也就罢了,偏偏还要祸害他人,我好好的一个姑娘让你儿子给灌了迷魂药了。你是我们家的罪人,你居心叵测,从今往后我李大庆与你势不两立。”李大庆声嘶力竭,双手不停地捶打着王有槐家的门,
“李大庆,你不要像个女人似地在我门前撒泼耍赖。我对你说你要是再血口喷人的话,我可要报警了!再说了,你怀疑我儿子带你姑娘走的,你也知道,那两个人的的长途车费我们家可是拿不出的。我还想找你去问问实情呢?可你到好,这是要干嘛呢?赖我呀!告你说这都不好使。我还不知找谁要儿子呢!”王有槐理直气壮地说,在李大庆面前他还从来没有过像今天这样淡定自然地说过话。
本来想兴师问罪的,到头来却讨个没趣。
李大庆就这样垮塌了,像空中楼阁一样的倒塌了;像一堵高墙一样的倾覆了。唯一的,支撑自己容面的柱子不见了,而且不是让人给偷的也不是抢的,是姑娘自己把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地给送出去的。李大庆越想越喘不过这口气来,他一病不起。
转眼冬天到了,北方的冬天就一个字“冷”。李大庆躺在炕上面容焦黄。女儿的来信放在床头整整有一尺厚,可他愣是一封没拆。他想拆,但是他忍住了,在他的心头责怨和愤怒仿佛压倒了一切,包括他对远方深深的惦念。
“支书呀!依我说你这是何必呢?孩子毕竟是孩子,他能有什么大不了的错。过去就过去得了,再说了年轻的时候谁没有个一二三的,一个姑娘家家的你不心疼呀?我还就不信了。”火炕前,梅子婶一边扯着毛线一边唠叨着,李大庆的女人在一旁时不时地叹着气。
一大早大许村的桥头就围满了人,大家看着墙上的一张黄纸议论纷纷,原来是一份公告:
(本人)李大庆决定从即日起断绝与(女)
李润秀之间的父女关系。今后有关李大庆的病、
老、死、葬将与李润秀没有任何关系;同样有
关李润秀的病、养、嫁、娶将与李大庆无关且
双方互不往来。
以上所列句句属实,以此明示,以此为证
“瞧瞧!要我说还是支书果断,这事就得这样办!不然家风还怎么立呀!”
“什么家风不家风的,都什么年代了,中国人都飞天了,你们都还整这些没用的,要我说呀支书就是一个老顽固的倔老头!”
“那个谁,你胆子够大呀!牛逼你站他当面说一个我看看,看他不找你家门口怼你去。”
“那我可就不敢了,就当我没说啊。”
“哈哈哈”大家一会评论着,一会乐呵着,不久过后,人群纷纷散去。
自从贴出告示之后不久,李大庆好像从自己的胸口搬走了一块石头,人变得慢慢精神起来了,他手中的那头毛驴好像也跟着主人活泛了一样,时不时地全村都能听到它的叫唤声。
乡村的生活节奏慢,日子慢悠悠地过。大许村一如既往地平静。一转眼三年过去了,这三年里总有一些小事情在发生着。每到逢年过节的,节日不论大小,四里三村的总是有人提着一些礼物往李大庆家跑。可是每回都是连人带物的被李大庆给赶了出来。
“你们这些人,真是鬼迷心窍了,都跟你们说了多少回了,我已经跟她李润秀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们怎么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替她说情呢?我不认识她,如果以后谁再来说情别怪我不客气了!”李大庆火冒三丈,这年的五一节他多喝了整整半斤酒,他谁得深沉无底。
腊月二十九那天,李大庆家的院子里异常的平静。门外到处传来杀鸡宰猪的热闹声,李大庆捏着一张化验报告泪流满面。胃癌晚期的现实又一次彻底的击倒了他,一个男人第一次在自己的女人面前呜呜地哭了起来。
大年三十那天下起了大雪,李大庆家的大门紧闭着,门前没有鞭炮,门内没有肉香。傍晚时分门前却直直地跪着两个人,谁说都不起,谁拉都不走。
“爸!我知道我错了,我来给你赔罪了,你就原谅我吧!”润秀哭喊着,
“爸!我们错了,你就开门吧!”大山冲着大门大喊着,
门开了,李大庆的女人走了出来,
“孩子,你都别喊了,大庆说:’死都不见你们两’赶紧回吧,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大庆的女人无奈地关上了大门,围观的人连连摇头,声声责怨,但不知是在说谁。
又过了年,李大庆死了,死在了医院里。死时手里紧攥着一张照片,那是一张李润秀在高中门口拍的照片。
清明节时,李大庆的坟头前站着三个人,孩子问:
“妈妈。老爷临终前都不让你见他一面,你怨他吗?”
“妈妈不怨”
“那老爷会怨你吗?”
“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