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鸿门宴
张光宗睁开迷离的双眼,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杂草丛生的树林之中,身上多处伤口针扎一般的痛楚隐隐传来。
他收摄一下心神,在生与死边缘徘徊许久的张光宗企图向生的一方努力靠拢,一弯五月十三的皎白月光洒在树林之中,几只野兔在月光下窜跳追逐着,目光所及之处,他看到两只蟋蟀正在草棵上忘我地交配着。
布谷鸟在杨树枝头声声啼泣,张光宗在生与死的边缘挣扎,刚才还称兄道弟一起把酒言欢的兄弟呢?
“谁又他妈的会关心我的死活呢!”张光宗心里暗暗地骂。
一张荒唐的荣誉证书死气沉沉地压在柜子的深处,那是张光宗曾经为之努力奋斗的唯一见证。
如今星移斗转,物是人非,谁会记得你的青春在哪里荒废?谁又会为你曾经的挥汗如雨和日夜操劳埋单?
张光宗面对着他人的不理解和家人的鄙夷,依然我行我素,直到无情的现实耳光“啪啪”打来,不给他留一丝的情面。
坐在烧烤摊的圆桌前,张光宗还没有动筷子脸上已经发烫,囊中羞涩的深深无奈使他脸上的笑容略显尴尬。
“来,来,来!咱们说说话,谈谈心,一口一口往下闷!”
“彼此忙碌,不变的友谊,感谢兄弟们的招待。”张光宗仰脖子把酒喝完说道。
“对,对,对!喝酒喝干,政策放宽。”
“关键我是不胜酒力!”张光宗又喝下一杯说。
“来,来,来!多日不见,十分想念,哥,把酒满上,来,再起一个!”
“好,好,好!只是有些上头了!”
“有道是神三鬼四,你是当神还是当鬼?”
“我是人,我当人!”
“是人就要喝六个,六六大顺才是人,哼,要不然谁知道你是人!”
六杯辛辣的老酒下肚,张光宗已是晕头转向。
骄傲自满的神情溢满了朋友的脸,他对着张光宗指指点点,品头论足,刚才的谦虚谨慎一扫而光,骄傲自满的形状呼之欲出!
有位IT界的大咖曾经说过:记住“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这句至理明言,也要记住说这句话的哲人也犯了骄傲的错误,这说明谦虚是多么困难。
面对所谓朋友的张牙舞爪,张光宗在心里反复品味着这句话,他觉得他应该原谅他的骄傲。
他坚信我们的国家是一个习惯于说“是”的民族,不喜欢说“不”,也不喜欢听“不”,自古至今都是如此,我们的民族一直以来都以谦让为美,如果有个“不”突然横在两个人中间,那就一定会造成巨大的不幸!
面对朋友欲加之罪一厢情愿一面之词的责难,张光宗违心地说:“是,是,是!你说得是!”
“是你妈了个屄,是你妈了个屄!”
张光宗一脸错愕说:“那不是,不是!”
朋友手中的酒杯脱手飞出,不幸出现了,张光宗的“不”字一出口就注定要产生不幸,他大祸临头了。
鲜血淌满了他的脸,迷离了他的眼,愤恨塞满了他的胸膛。
刚才还称兄道弟的两人扭打在一起,二人在泥土里翻滚着,在醉意里撕扯着是是非非,越扯越乱,拧成了死疙瘩。
旁观的众人一脸冷笑,默默地看着二人打斗着,惨淡的星光映着他同样惨淡的脸,骄傲的朋友骄傲的叫着,仿佛天王老子附了身,骄傲地发泄着骄傲的情绪,张光宗身子蜷缩在桌子底下,像一条无家可归的野狗。
身边的玻璃渣子横飞,无情地落在他的身上,割伤了他的皮肤。
骄傲的“天王老子”骄傲地把张光宗揪起,骄傲地说:“张光宗,你他妈今天给我唱水哥!”
骄傲的朋友骄傲地掏出他威武雄壮的条状恶棍,骄傲的朝着他撒了一泡骄傲自满的尿液,飞扬的尿液滋了他一脸。
张光宗踉跄着一个人跑开,像一只失群的孤雁,忧伤而悲凉。
他想起了家人,想起了妻儿,朝着家的方向奔去,在树林中摔了一个趔趄,意识越加模糊,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凌晨,善良的布谷鸟在声声啼唱,在呼唤着他的名字,不远处,死去丈夫不久的刘寡妇在声声吟唱着《怨》歌,曲调哀伤又凄凉,唤醒了张光宗的醉意。
“张光宗,张光宗……”那是妈妈和妻儿的声声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