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柳岸•暖】花不在,向晚闻雨香(散文)
有时候,一个季节的轮换就让人有了扑朔迷离甚至难以围转而不能不失意的惆怅之感。人恋旧的情绪或许也如这般?转瞬间,慢悠的岁月如同手中紧抓的沙子,悄悄地从指缝里流逝,可是沙子的流逝可以再俯身抓一把回来,那是把玩,充满了趣味;而花儿凋零呢?有人说,可以等到来年春风款来可见她重绽芳颜。我以为,说这样的话的人心跳得够慢,尽管心率没有失常,但却是心勃迟缓了,如此的心态真的是“浪漫”到家了。我是急性子人,苦等来年,好漫长,好折磨心儿!
一位颇有影响力的“花痴”告诉我,再怎么矜持不谢的花,在苍茫的自然界,即使不经风霜,也很少有可以矜持半月以上的,花事总有落幕的时候,若你不舍,只能去闻雨香了。一语解开混沌中人的蒙眼破布,虽非警言,对我足够,合了我容易被挑唆的情绪,是,就去闻雨香!
这话可又让人不懂,雨有何香?他终于嘲笑地看着我说,花都不在了,唯有雨中才有不散的花魂,无论是过一个月还是两个月,只要有雨就可以闻香,你必须保持很灵敏的嗅觉……
这个难度实在大,前几日高温,原本以为夏至,是热度的提升季节,无可厚非,但突然的一场蒸煮,仿佛让你难以对这个季节问一声静好了。延宕到今天终于撒播下来一场“热泪”,在傍晚。
有时候,人的思绪会随着季节的变幻而多思与敏感起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始于温度的升高,是为“热恋”,这是恰当的比喻,若总是沉浸在热度里,那就不正常了,必然来一场向晚的雨,让芬芳沉稳地落在傍晚的雨滴里,带着雨香。若有人以为爱情要拍拖的足够长的时间,保持始终的高温,那才是“惊天地泣鬼神”,天啊,可能么?莫以为爱情是可以用长度来衡量的东西,它是无法用数量长度来计算,但可以用心来拭温,若温度不减,当心又一个《阴谋与爱情》的重演。如果你真的经历了那场爱,你敢说,在掀开爱的面纱的一刻,或者那个向晚,你没有滴泪?没有看见她盈眶?你说这向晚的雨,和那垂泪没有了重合的美感与意象?因为喜欢,我竟然生出一些看似不沾边的想法,做着闻雨香的浪漫准备。
布满了氤氲的雾气,集聚了乌云的朵儿,撒网般覆盖了天空,低沉着都想亲吻燥热的土地了,雨前的布局,让你做着准备迎雨,看过斜雨幽雁,杜甫给足了我们诗意:“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噼啪的雨滴敲打了窗户,雨燕遁去了,夕阳不舍地沉下了西山,余晖映射了向晚的云,弥足好看的夕阳雨,短暂而迷离,似乎是一个视觉的告别,分明要你转换赏雨的角度。
若你的心足够细腻,这样的岁月会悄悄与你温语——春浓的时候看花开,花儿不会辜负一个爱花的人;飘雪的日子洗却心之尘,冰清玉洁才是本色最好;风起的时候看落叶,归根不是无情,恰恰是流连;下雨的时候闻雨香,是让你体味一种香的回甘……
淅沥的雨滴,或紧或缓,便于送达那丝丝的沉香。仓促的人儿,持一竿花伞,伞花上的花儿变作了精灵,飞散在雨滴里,向晚的窗灯隐约地射向花伞,透了雨滴的间隙,夜色没有了盖住伞香的可能。
踯躅的汽车,开足了灯光,那灿黄的光柱染着地上的雨池,殷红的尾灯把鲜艳给了地上的雨布,成为了霓虹。谁言霓虹无味?染心就好,一切即将沉去的东西霎时着了颜色,我嗅出了一股城市匆忙而来却幸福归家的心香,无需女人在家呼唤,雨儿送去了你的芳香,你慢条斯理地坐在雨里的窗下,看着在雨中小跑的他,那是一抹怎样的勾心沉香,得意的不属于那雨,而是专为你而滴……
对面楼宇遮雨盖下果然站着一位擎花伞的人,角度正好看见那鞋子,红色尖端,身着了裙子,玉感的小腿并立,双脚不停地垫着,似乎等雨中的他有些发急,雨珠疯狂皆为雨中亭亭玉立的女子而来,却不知如此的疯癫岂是女子所期待,雨不能适人意,却给了这对夫妻雨中暖情的任何可能,我这样妙想,居然笑出来了,生怕她隔着雨儿听见,骂我幸灾乐祸,我知道有时候笑声并非都可以表达善意,就是表达了也许可能会被误解,况且这种含糊的声音语言,具有多义性。
一辆白色的雪佛兰戛然停在遮雨盖前,那女子窜出,身子紧贴车门,花伞罩住了天空,她的男人钻出来,她一把挽住了他的腰,贴在一处,相拥花伞之下,仿佛是一曲雨花双人舞,但不是交际,而是交心。
寂寞了几月的桃杏的花儿,已经随那流水而遁远,但沾染在青桃黄杏蕊尖上的香却是经风而不去,淋雨而贴心。麦黄时节,杏子盈香,布满的金黄,带着酸牙的醉意,和着这向晚的雨袭来了,唇齿间流露出香涎,你生怕雨儿斜落,中和了酸味,变得如嚼蜡。
胶东半岛的麦,差不多刚刚收完,这是全国最后的收获,不因晒麦成熟的太阳不艳,而是这里的麦要涵养最多最浓的麦香。那股纯粹的麦香从城郊的晒场上飞走了穗香,盖不住的。你何时听说“偷香”有罪,若藏不住的东西,怎么可以算人家偷呢……
还有更奇怪的,老家院落里好像唯存栀子花数盆,即使老屋变卖了,新的主人还是留着那老主人的栀子香。夏雨是花儿的情愫,一旦湿了雨,便飞花香。那日,妻抱回一棵栀子花,大小也有二十几个骨朵,本以为可以隔日而俏放,但慢慢变黄,蔫了,我告诉她两个字:等雨。她惑然。我给她说白了:没有雨香哪来栀子花香。她半信半疑。果然,雨洗的栀子花格外娇翠,一会儿就绽开了朵儿。她说,是不是“女人如水”的话就是从栀子花的喜雨特点而来,我孤陋寡闻,不忍批错她的答题,只能点头,算是吧。
细细的雨丝,滴翠的雨声,诗人说“剪不断理还乱”,若你的心绪在乎给此时的你一股温馨,深嗅那轻柔的雨香,唱一曲《我等到花儿都谢了》,再来闻你着雨的香,鼻息间,心瓣里,就会注满千缕忧思,芳香最容易失去,不能错过这个雨季,因为向晚,最念那曾经的相伴,最怕你在雨中踯躅,你才驻足在雨中,吸纳着别人不可知的雨香;因为“花不再”,你的觉悟才使你想盈握那缕雨香;因为“花已谢”,你的痴迷才会使你撩起一股雨香入鼻……
若论体味花雨之情最地道,就去把摸李商隐。诗曰:“曾省惊眠闻雨过,不知迷路为花开。”雨声打碎了梦,花儿在陌上并不铺路却让人迷途,莫返莫返!人在很多时候难以自拔,又不能舍得,于是拿自己的失聪失明大作调侃。与你曾经痴迷的一刀两断,有多少人可以这样无情不染香;若不能断,断了还来,那就趁着向晚的雨,寄托几缕忧伤也不怕,雨滴可以打醒你的梦,雨香却可以温你的怀。只要你看见花伞下那些婉约的故事,相拥的舞蹈,不吃醋就好,若真的吃醋了,那就邀你的“雨伴”也做一个东施效颦,其静闻雨香共享甜蜜的版本,绝不会贻笑大方。
夏,是最易发酵的季节,也是最易发霉的时候,雨香可以不受夏的温度灼烧,也就没有了担忧,向晚的雨,香袭一心,释怀,释怀……
雨,终于结束了她送香的使命,停住了,别说不得送香雨就失意无常,想想,花香不也可随风么?莫要偏偏等待,六七月的熏风十里,都散着花香,带着花之魂,那你选一个不被打扰的高冈,迎风寻香,怎么样?
——2018年6月25日夜22:00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