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荷塘“PK大奖赛”】那年,我的六一儿童节(散文)
又是一个六一儿童节,我想起了那年我的六一儿童节。
有一年过六一节学校组织歌咏比赛,老师要求统一服装,标准是上衣白衬衫、下衣蓝裤子、鞋子是白球鞋。这在当时是天大的难事,要父母去现买是不可能的,在那缺衣少食的年代饭能吃饱、衣不露肉就算是家境不错了,而我家食不饱衣不暖是常态。没法子那只有借了,借来的白衬衫是邻居大哥的,很是肥大,但扎在裤子里面还能凑合,只是蓝裤子就长了,只好上提下挽的。白球鞋实在不好借,那时人们都穿家做布鞋,好一点的就是三块五角的黄胶鞋了。后来老师做了让步,鞋子不再是统一的白球鞋,但必须是黄胶鞋。
到了六一儿童节那天,我们唱得热血沸腾,革命歌曲的确让人斗志昂扬,况且从来没有那么整齐划一的服装,我们看起来是那么的干净精神,以前的邋遢破旧在这一天都不见了。少先队辅导员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女老师,姓张。还没结婚,她是我们的音乐老师,记得她的宿舍是一间旧式瓦房,对开的木门,她男朋友来时我们曾经透过门缝看稀奇,据大一点的孩子说看见张老师和男朋友在亲嘴。听到这些令我感到一阵莫名的羞涩,以至于后来张老师上课时 ,我再也不敢直视她的大眼睛。
我后来很奇怪自己,这本是不相干的事情呀。
还是说那年的六一节吧,张老师可能被歌咏比赛的激情激发了,她建议我们列队野游去,就像解放军拉练一样,一路高歌,红旗飘飘的。我们排好队,最前方的是大队长高擎着大队旗,雄赳赳,气昂昂的。每个中队和小队也有红旗,一长溜整整齐齐地走在合峪街上,我在猎猎红旗下挺着胸脯倍感自豪,虽然时不时的要提一下较长的裤子,和扎扎较肥大的白衬衫,但骄傲的已经目不斜视了,尽管赶集的农民们追着我们看。那是我青春少年时的白衬衫,只穿了一天,六月的天已是骄阳似火,没有春风下的柳絮在飘,也没有夕河下的笑声,农民们在芒种过后,匆匆的在麦田里套种着晚玉米,时令不饶人呀,粮食品种的改良,使得合峪地区由以前的每年一熟,变成了夏秋两熟,虽然增加了不少劳动量,但毕竟增产了。
我的小学上了五年,因为我的那个年代小学是五年制。从一年级到五年级我一直是个中规中矩的好学生,不打人,不骂人的,更没有现在小学生的通病,玩游戏,看手机等等。当然,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这些东西就如同现在幻想到火星上造别墅一样的遥远。我是个好学生,但因生性懦弱,家境不好并没在班上谋个一官半职,倒是先进组织加入了两次。以前我们儿童的先进组织叫做共产主义儿童团,就如同这之前的童子军一样着实让人羡慕。后来大哥哥们的组织共青团成了毛主席的红卫兵,有点半军事化模样,一身绿军装,腰扎武装带,臂戴红袖章,的确威风。少先队组织也改了名称叫做红小兵,有点跟风的意味。
到了一九七七年六一节,上小学二年级的我光荣的在鲜红的队旗下宣誓,成了一名红小兵。然而刚刚过去了两年,红小兵组织便解散了,恢复了少年先锋队的称号,我又一次在队旗下宣了一次誓,成了第一批少先队员。然而学习一直比较好的我,到小学毕业也没能再进一步,连个一道杠的小队长也没当过,虽然辅导员老师曾经考察过我,最终放弃了。我实在没有做领导潜质和基因。辅导员老师的眼光是雪亮的,一直到现在平平常常的老老实实地靠着一份工资谋食。
虽然现在我人到中年,也是相貌堂堂一副正人君子模样,一米七八的个子,体重一百七八十斤。但是小时候是比较猥琐的,首先在于穿的相当随便,仅仅遮体。再就是瘦弱。整天脏兮兮的,和邻居小孩玩耍总是奉陪老末,虽然都是小孩,但阶级立场分明,一般我都是演地主,国民党匪兵和坏分子之类的,而高大上的角色是本地区的孩子王的专属。虽然我别别扭扭的演这些下三滥的人物,但我是内心善良的小孩,在那爱憎分明非黑即白的年代,谁也不想被贴上坏人的标签,即便是我外貌猥琐,衣服破旧。
我是真的渴望演上一回好人,比如八路军,红军黄继光邱少云等,但这个愿望终究没能实现。再大一些年龄,这些小孩游戏也就不玩了。如同歌里所唱,虽然我是一个听话的好学生,但最头疼的还是假期里老师布置的做不完的作业,我总认为老师拼命的布置作业是一种报复心理,因为那个年代的老师都是民办老师,所谓的民办老师,名义上是老师,身份还是农民。放假就是农忙假,夏天有麦假,秋天是秋假。老师们离开讲台就要奔向土地和农民一样参加劳动,受生产队长的领导,十分的不受用。而我们除了受大孩子领导拾拾麦子,丢丢种子外,替家长挣几分工分外,也就可以玩耍了。老师的作业就像唐三藏的魔咒一样,让我们在玩耍时也不十分开心,总有心理负担压在心上。
我们的学校原来是一座古庙,改建成学校后,在正殿的前面垒了一个台子,台子是用庙里的石条砌成的,台子前面分左右矗立着两棵古柏,这古柏有一些年头了,按建庙时间明朝正德年间,距上世纪七十年代也有四百多年的历史,如今柏树已经不存在了,就因为台子前有了这两棵柏树,使得台子显得格外肃穆阴森,我惧怕它的更重要原因就是每到周一早集会时,总有一些违反纪律的学生站在台子上亮相,这些学生低着头,由校长在一边历数他犯的错误,好像公审罪犯一样让人感到很不爽快。
但在那个年代这就是常态,学生中也要分出敌我黑白来,惩罚的条例也很多,有口头警告,警告,开除等等。学校可以直接剥夺小学生的受教育权,这在现在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义务教育法也是二十多年后才出现的。学校的管理层不仅仅是校长说了算,在村办小学的年代,村支书也掌握这学校大部分权利,因为学校的所有财产都是村集体的,那个时候叫大队。教师的工资,除了极少数的公办教师外,其它的都由村里发。村支书在学校的代表是贫管会主任,全称“贫下中农管理学校委员会”。这个大字不识一个的贫管会主任也有权开除学生。
学校的大型集会,贫管会主任和支书必须到场在主席台中央就坐。而校长则奉陪一侧。遭到开除的小学生毕竟是少数,但每周站台亮相受到校长训斥的学生几乎每周都有,所犯的错误也是五花八门,有逃学到外婆家躲避几天不见踪影的,有在厕所里说怪话,被隔壁如厕的老师听到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但其中一次我们班男生集体被亮相使我记忆犹新,因为它与我有关。
一次早读,语文老师给我们布置了背书任务后,就离开了教室,我们班纪律本就不好,老师不在就更像无王蜂一样,乱糟糟的根本就无法学习,冬天的时候教室里挖了一个大火塘,学生们围着火塘读书,老师不在时你推我搡的发生口角,有时一不小心,书掉到火塘里烧了,于是麻烦大了,打架或者告老师等等,这一天我的书被一位同学弄掉到火塘里烧了半边,我气急败坏的告到老师那里,请求老师处罚他。老师可能感到班上纪律太差了要整顿一番,在处理好我的事情以后,和蔼可亲的诱导我,让我告诉他班上哪一个最捣乱,我从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待遇,简直是受宠若惊,思想一放松也不管轻重,嘚吧嘚吧的全告密了,于是几乎所有的男生被请出教室外面挨了冻。
我成了他们眼中的叛徒,于是他们被孤立起来了,这种状况很难受,在全班人的白眼下学习也真的不是滋味。这还没有到底,他们报仇的计划还在进行,一天下午劳动课,老师带领我们上山拾柴,下山的时候我一个人背着柴火孤零零的在前面走,他们在我后面挤眉弄眼的打着暗号,等到我放下柴火站在路边休息时,他们一个个从我面前走过,先是“呸”的一声吐口唾沫,然后用棍子打我一下,笑哈哈地走了。这种报复其实并没有伤到筋骨,他们也不敢,关键是受的屈辱太大,这是小孩子的顽劣手法,结果是必须告老师,自然他们的行径令学校大为震怒,于是到了周一成了台子上最热闹的一次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