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爱花的老孙
老孙喜养花,每隔段时间,必抱得花归。办公室窗台上摆满了或胖或瘦的仙人掌类的植物,眼睛累了,注视盆景,怡然自乐。晴天的时候,他把花一盆盆地移出去晒太阳,下班时,再一盆盆地搬进来,像村里人每到傍晚就把鸡赶进鸡笼似的,老孙乐此不疲。
这天下午,领导找老孙有事,下班时间他还没回来,办公室的其他两位同事忘了把那若干盆景搬进来。结果意外发生了:第二天一上班,老孙就看到一株麒麟被残酷地从头到脚掰断了一大块,毛茬白生生的很是刺眼。以前是两根粗壮的腿立在装有些许碎鹅卵石的盆中,现在却悲哀地金鸡独立,而且前胸被撕裂,他平时最珍爱这株麒麟,它长得极缓慢,好不容易到了青春期,却被人给无情地偷走了一半,残废了!老孙气愤极了!也许是因为有夜色掩护,容易让人产生作案的动机吧。
老孙越想越生气,于是,他在A3的打印纸上,用特大号的字,直抒胸臆,像一个被偷了鸡摘了瓜的农妇,上房掐腰大骂,表达他的不满,大致意思是用经典国骂说偷花者没有父亲,而且还殃及其长眠地下的十八辈祖宗,字是宋体黑字,三个感叹号那是触目惊心地红,像三股血,绵绵地流淌。
他办公室在一楼,室外就是人来人往的路。大字报贴在一个废弃的塑料桶上,用透明胶带层层缠绕住。一连两天,那个特制的塑料桶傲立在室外——之前放盆景的地盘,供人瞻仰。不仅车间里上下班的工人被吸引住了,连楼上的办公室人员也禁不住好奇观望,甚至别的办公楼的人也赶来三五成群地参观,摇头窃笑,而老孙在室内凭吊受伤的麒麟,黯然神伤。
第三天,那桶的“屏幕”内容刷新,换成了深沉有学问的《史记》之某人列传,像模像样地说了某人来源。说是偷掰这麒麟的人啊,其母未出阁时不幸失踪,后遇众鼠,因看其母貌美,绑架做了压寨夫人,后繁衍后代,这样,鼠者,即是其祖先。有理有据,言简意赅,又引来一片围观。那段时间,本来冷清的门前,常被三五人群驻足欣赏,叹为观止。甚至那段时间来单位办事的供应商经销商等客户,也禁不住好奇,近前弯腰欣赏桶之“列传”,看完无不哈哈大笑,老孙在室内镇定自若。
又过了两天,事情传到了老总耳中,他神情严肃地俯视了列传后,走进了老孙办公室,这老总和老孙年龄差不多,老总没怎么评价他的文采,只说还有完吗,你这一集一集的?领导也幽了一默。
塑料桶完成使命,被丢到了垃圾桶,二集短剧结束了,爱花者,老孙也,从此他门口再也没丢过花。